他在孤注一擲,賭原慕絕不可能放棄救東子。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木槿眼裡的憐憫。
山神的能力之一,就是掌控所在大山的每一個角落。
而滑瓢是在這山裡把人帶走的。所以,其實從他選擇上山開始,就已經失去了和原慕談判的權利。
白毛胖啾蹦躂到原慕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蹭了蹭,猶豫的喊了一聲,“原哥……”
它不是想求情,隻是看不下去這種命運弄人的殘忍。
至於黃毛胖啾,卻已經做好準備。很明顯,事情到了這裡,滑瓢很難自願被收容,多半是要打了。
氣氛頓時變得冷凝起來。
原慕卻放下酒杯問了一句話,“我也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滑瓢十分謹慎,“你什麼意思?”
“你答應我先不要殺人,我答應你一定會讓他們受到人類法律的懲罰。”
“那有什麼用?”滑瓢嗤笑,“事情過去幾年了?這幫混蛋就是死都贖不清罪孽,更何況,按照現在的律法,判不判就兩說。”
原慕,“那再加一個條件呢?我可以讓你見沈書一麵。”
“不可能!”沈書已經死了,縱使是原慕,也絕沒有可能把人找回來。
而且,就算原慕找到了,恐怕也是轉世後的沈書。一個人,哪怕靈魂還是那個靈魂,可失去了記憶,更換了殼子,他又怎麼可能還是之前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少年?
可萬一呢?原慕畢竟是神界下來的。神界的執法者,之所以被稱為執法者,都是因為他們具有掌控天道的能力。
生死輪回,是天道使然。所以如果原慕真的可以逆天而行,強行將沈書帶到他麵前,他如果不答應,不就錯過了最後一次見麵的機會?
滑瓢捂住臉,有一瞬間,他差點就要鬆口。隻因為對親人的極度渴望。
那是他唯一的家人,更是他心目裡最溫暖的一束光。
他,真的太想沈書了。
滑瓢閉上眼,覺得整個人都快被崩潰的心情撕扯成兩半。
原慕看了他一會,直接劃破手指,淩空畫下一個小型的召喚陣。
和之前召喚鴒要鳥的華麗不同,這次的聲勢明顯要平靜許多,甚至都沒有光亮出現。
而被原慕召喚出來的那隻魔物,也半晌沒有動靜,就像是沒有召喚成功一樣。
原慕,“彆鬨!”
帶著點笑意的嗓音格外寵溺,隨著他話落,那法陣裡也陡然撲出一隻小巧到隻有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猴。
它一出來就親密的摟住了原慕的脖子,蹭著他的側臉。直到好一會,它才注意到不遠處的滑瓢。
但隻這一眼,它就停住了所有的動作,眼神也變得憐憫起來。
而滑瓢在看見這隻小猴子的時候,也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竟然是狌狌!
狌狌,嚴格來說,並不算是完全的魔物,而是一種神奇的野獸。形似長毛猿類,有一雙白耳。
傳說中,狌狌不能預言未來,卻能通曉過去。而對於滑瓢來說,沈書就是他的過去。
原慕沒有說假話,狌狌真的可以帶他穿越時空,去見當年的沈書。
可這樣的結果,對於滑瓢來說,才是更殘忍。畢竟選擇相見,那就代表著,他無法像那些人複仇。
可他也好,沈書也好,分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最後麵臨選擇的,受到傷害的,卻依然是他們?
原慕,不是神嗎?
他不是代表著神的旨意嗎?
那為什麼神賦予他們解決糾紛,凡是講究公證的性格,卻從不給與他們公證。
“原哥!”白毛胖啾控製不住的喊了原慕一聲。
這不是原慕一向的行事風格,畢竟在白毛胖啾的眼裡,原慕雖然是神,卻從來都是站在它們魔物這一邊的。在它跟隨原慕的這些年裡,即便是那種罪大惡極失去神誌的魔物,隻要事出有因,原慕都不會用雷霆之法強迫它馴服,而更多的是選擇傾聽。
更何況,滑瓢這種經曆,本來就令人歎息,所以原慕到底是怎麼了?
“稍安勿躁。”原慕摸了摸它的頭,自己走到滑瓢麵前。
“你記得我剛才說了什麼嗎?我說的,是叫你明天見麵之前先不要動手。隻要這樣,我就可以讓你見沈書一麵。”
“那之後呢?”
原慕笑了,“之後的選擇取決於你自己。畢竟再激靈的貓,也有抓不到的老鼠。”
滑瓢先是沒懂,直到好一會,他才陡然明白過來原慕話裡的意思。
滑瓢一族最善逃跑和隱蔽。原慕竟然在暗示他如果想要強行殺人,便可以拘捕逃走。
他是認真的嗎?又或者是一個陷阱?滑瓢的心臟不受控製的慢慢加速。
而趴在原慕肩膀上的狌狌卻突然扒拉了一下原慕的衣領。
襯衫原本整齊的扣到最上,這一下,卻生生扯開三個扣子,露出了半邊鎖骨,也露出鎖骨下,一個幽深的圖騰印記。
印在雪白的皮膚上,煙霧繚繞,看起來格外不詳。
是神罰印記。據說隻有犯下滔天罪孽的神,才會被刻下這種印記流放。
可原慕身為執法者,又怎麼會有這樣的過去?滑瓢盯著原慕的眼神充滿深究。
可原慕卻隻是好脾氣的把狌狌從肩膀上抓下來,放到桌子上,接著自己把扣子係好。
“左右你也能跑得掉,不如和我賭一把?”原慕溫和的同滑瓢商量。
滑瓢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答應道,“好,我答應你。”
原慕,“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晚上要留下嗎?我明天可以帶你下山一起去找千盛。”
“那沈書……”
“彆著急,該見見他的,不隻是你。”
說完,原慕給滑瓢指了客房的方向,然後就帶著四個小的回了房間。
滑瓢看著他的背影,最終也沒有去客房躺下,而是在院子裡等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千盛就來了。為了降低路上的時間,他直接帶了早飯過來。一車就把原慕和滑瓢一起帶走。
“在家好好看家。”原慕拍了拍三小隻的頭,隻帶著狌狌和滑瓢上車。
千盛看不見狌狌,所以隻是多打量了滑瓢幾眼。千盛總覺得滑瓢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
“我把地方定在當初高二九班的教室,名義上是太久沒見了,大家好好聚聚。”
扯了扯衣領,千盛的笑容有點勉強,“我提議大家都穿校服,這樣會很有趣。”
“但願舊地重遊能讓他們回憶起當初沈書的事情。”
原慕點點頭,沒有反駁。
後麵一路都很安靜,千盛也沒有在說話。而當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千盛邀請的那些同學也都已經來了。
雖然之後幾年未見,可大家的模樣卻全都改變了許多,就連彼此的境遇也變得大不相同。
“哎?你和班花在一起了啊!”
“嘿嘿嘿,還行吧!”
“臭美的哦!”
一群人不停的互相打量,不過一會就變得熟絡起來。而千盛帶著原慕和滑瓢進來的時候,更是將原本就熱烈的氛圍推到了極點。
“哇!這誰?”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停留在原慕的臉上。
“我一個朋友。跟著我來湊趣的。”千盛避開了眾人誇張的語氣,轉頭看屋裡。
他大致查了查,一共少了四個人。東子病了的事兒千盛隱約聽了一耳朵,還打算晚上聚會散了就去看看他。
可剩下的三個,卻讓他覺得不對勁兒。因為那三個人,就是校園裡傳說中的校霸。
所以他們為什麼不來?是不願意,還是心裡有鬼?
不過千盛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不來,或許是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