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孝順,也聰明。他的主治醫生告訴我,這個孩子第一次來,是自己攢了錢偷偷來掛號的。在得知自己是抑鬱症的時候,他詢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我媽媽。”
“他說,他的母親很辛苦。每天工作就快要把她壓垮了,所以他不想成為母親的負擔。”
“給你聽一段錄音。”
是醫生錄下的疏導記錄。
稚嫩的小男孩,哽咽的聲音裡沁滿了無助和悲涼。
他在對醫生懺悔。
“我特彆不乖,是個壞小孩。”
“媽媽對我很好,可我卻生病了。一定是因為我不聽話的緣故,所以老天爺,才,才懲罰我。”
“我頭很疼,每天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偶爾睡著了,也總是夢見媽媽不要我了。”
“我想快點病好,以後也一定會聽話,今年期末我就能考上年紀第一名,給媽媽爭光。”
“所以醫生叔叔,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媽……”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謝執鄭重的問原慕,“你說,他這麼放不下他的母親,為什麼會選擇去死?”
原慕,“那你為什麼懷疑訛獸?”
“因為共同點。所有參與集體自殺的受害者,在生前都加入過一個聊天群。名字叫報團取暖。”
“從並案開始,燕京那頭的市局和我們省局這頭就分彆派了最厲害的心理分析師偽裝加入群聊,想尋找蛛絲馬跡。可最終全都失敗了。”
“這兩個心裡分析師表明,這群裡的每一個人,包括群主在內,全都對生有著極度的渴望。就像群名一樣,他們聚集在一起,彼此溫暖,互相扶持。”
“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卻是相約死亡?”
“我篩選了所有的聊天記錄進行分析,每次自殺的受害者,都是群裡最活躍,也最積極的哪一個。”
“所以你懷疑這個群主有問題?”
“對。所以我以配合調查為由接觸了她。溫柔知性的女孩子,幾乎每個認識的人都非常喜歡她。笑容很陽光,心態也十分樂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人相信她會是抑鬱症患者。”
“不過據她的醫生說,她早在半年前就痊愈了。所以才會建立這個群,希望能夠幫助其他同她一樣被抑鬱纏身的病人。”
頓了頓,謝執補了一句,“我在她的家裡,嗅到了訛獸的味道。”
原慕,“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服用過訛獸的血肉,大夫的痊愈診斷就是一張廢紙。而她開這個群的原因,也絕對不是抱團取暖這麼簡單。”
“但是你沒有證據。”
“對,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謝執十分認真,“這個群裡,一共有一百二十六個人。如果這個群主就是犯人,那麼多拖一天,就會多一個人有生命危險。”
“原慕,我需要你幫我。”
原慕沉思了一會,然後點頭,“好,我答應你。”
謝執鬆了口氣,覺得案子已經萬無一失。
可偏在這時,謝執的手機陡然響了。
是屬下的視頻電話。
“說!”謝執直接接通,並不避諱原慕。
而視頻那頭,謝執的屬下也一樣著急,幾乎謝執話音一落,他就接上了。
“頭兒,出事兒了,集體自殺案裡,那個小男孩的母親,綁了他的父親,要直播自殺!”
“什麼?”謝執連忙點開屬下發來的鏈接。
是一個直播平台的賬號,點進去之後,一個瘦弱的女人,正逼迫著一個男人吃安眠藥。
大把大把的藥片,就堵在男人的嘴裡。他拚命的甩頭,想要掙紮開。可渾身都被捆住,在拚命也是杯水車薪,反而險些被藥片卡住嗓子。
“哈哈哈哈哈……求饒啊!喊啊!”女人捏著男人的腮幫子,生硬的將一壺水往他的嘴裡灌。
“咽進去,快點咽進去!”她聲音極其淒厲,明顯精神已經開始混亂了。
男人無法反抗,而之前咽下去的安眠藥也起了效果,視線也漸漸變得恍惚起來。
女人見他快要昏迷,卻發狠一樣拿起旁邊的水果刀,狠狠地朝著男人的大腿紮去。
“死!你去死!”她尖叫著,不斷地肆虐。
血液瞬間迸發開來,男人的嘴裡,也不斷發出虛弱的呻丨吟。狼狽到了極點,也淒慘到了極點。
然而女人卻沒有任何痛快的表情,反而淚流滿麵。
她嗚嗚的哭著,輕輕拍著旁邊小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有一小團隆起,仿佛藏著一個睡著的小孩。
女人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抖著嗓子說道,“寶貝兒,彆怕,媽媽在這裡呀……”
理所應當,她不會得到任何回應,因為她口中的寶貝兒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自殺身亡。
至於那被子下麵藏著的,隻是男孩一直用著的枕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