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明顯認識,隻是語氣十分冷漠,“你們找她什麼事兒?”
“是這樣,我之前收到她的繡品,所以想……”
然而秦怡話沒說完,就被女孩生硬的打斷,“你們也是記者嗎?”
“什麼?”
“乾嘛裝無辜?不是前天才派了同事來,然後寫了一篇踩高就低的報道嗎?”
“什麼報道?”
“彆裝了!還看過她的作品,她有什麼作品?她在蘇繡圈子裡連最基本的名字都沒有!在外麵接活,兩百塊錢就能讓她繡一條絲巾。”
“可你知道這條絲巾要繡多久嗎?繡整整兩個禮拜!然後還會有事兒多的顧客會說,哎呦,怎麼不是雙麵繡啊!這繡工也太爛了吧然後退款!”
“就算是這樣,她也一直堅持下來了,而且還真的覺得自己繡的不好,沒日沒夜的琢磨,打磨技藝。”
“可更慘的是,她還沒有天賦,繡了三十多年,還隻能當一個普通繡娘。”
“最後到死!都沒有被人認可。”
“行了吧!夠悲慘了吧!聽到了你們想聽到的就滾回去寫報道吧!”
“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這一連串的話信息量很大,而女孩突然而然的歇斯底裡,也把秦怡和柳丁都嚇了一跳。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原慕卻低頭撿起從她抱著的箱子裡掉落出來的報紙看了一眼。
在中間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豆腐塊裡,用十分隨意的語言報道了一個關於繡娘的市井故事。
“眾所周知,蘇繡是一門相當高深的技藝。許多繡娘終其一生都沒法觸碰到精髓。今天,筆者就為大家揭開一位底層繡娘的真實生活。”
乍一看像是為了呼籲眾人關心繡娘的生活,可仔細品味,這些用詞處處都透著不著痕跡的譏諷。
就好比那個“底層”,每個筆畫,都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原慕皺眉,女孩卻伸手把他手裡的報紙搶了過來。紅著眼睛扔到了垃圾箱。
然後,她繞過原慕三人,就想進樓。
原慕開口把人喊住,“你是不是那位大師的親人?或者說,你是不是她的女兒?”
“……”女孩惡狠狠的盯住原慕,“你到底要乾什麼?在糾纏下去我要報警了!”
原慕,“彆誤會,我們不是記者,也沒有惡意,來之前和你父親已經聯係過了。我們是在還東西的。”
“什麼東西?”女孩明顯不知道柳丁網上找人的事兒。
秦怡見狀,趕緊把她收好的手帕拿出來,交給女孩。
“就是這個。”
女孩看見之後,立刻氣急了眼,“這……這個手帕怎麼會在你手裡?難道上次來我家盤問還不夠,還偷走了我母親的遺物嗎?”
“你們信不信我真的會報警!”
“不是,不是這樣的。”秦怡情急之下,終於把真相脫口而出,“這條手帕是你母親親手交給我的。”
“親手?我媽已經死了!”女孩盯著秦怡,似笑非笑的樣子仿佛再說,你當我是大傻子嗎?
“你彆急。”秦怡乾脆給她看機票,“我是今天臨時訂的機票過來。這兩個月都待在獸神廟的一個農家院裡。這個是農家院的小老板,這個是我男朋友柳丁。”
“他是平台主播,你可以去查,這兩個月他都和我在一起,直播全是在獸神廟。我們沒有離開過。”
“……”女孩警惕的打量三人,在看到柳丁的時候,她的確覺得這個人有點麵熟。按照秦怡的說法,她查了一下,的確是這樣。
柳丁這兩個月的直播地點都在省城,從來沒有間斷過。
秦怡見她相信,趕緊在補充一句,“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對,我們可以報警,然後去警察局調取我最近的出行記錄。”
“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
秦怡說得誠懇,女孩終於相信了她的說辭,但依然十分戒備。
“那你來到底是做什麼的?”
“主要是為了還這個手帕。另外,如果您母親還在的話,我原本是想和她談一個合作的。”
“什麼合作?”
“我是一個高定禮服設計師,我最新一季的設計裡有蘇繡的元素,我想請您的母親為我繡製一個裙擺的圖樣。”
“我之前聯係了很多蘇繡大師,但風格都不太合適。直到我在山腳和你的母親偶遇,她把這個手帕交給我。我覺得我找到了最適合我的繡娘。”
“結果直到今天我輾轉聯係上你的父親,才知道你母親已經……”
“你怎麼證明?”
“啊?”
“你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女孩的追問已經有些不客氣了,可秦怡還是好脾氣的拿出自己名片遞給她。
女孩接了過來,抖著手拿手機在網上查秦怡工作室的名字,應該是在核實。
“是真的。”她嘴裡呢喃著,可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太晚了。”她捏緊了手裡的手帕對秦怡說,“你來的太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