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苗對陳博格有了全新的認識。
她原以為師弟才華橫溢、桀驁不馴,不善與人交際,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能在群裡跟張毅展開塑料兄弟情。聰明人都嗅到一絲奇怪的氣氛,但兩人的措辭似乎又很和氣。
攝影張毅:器材單已經重新整理,如果確定沒問題,我就定器材了@編劇楚苗@導演陳博格
導演陳博格:沒有問題,師哥辛苦了,這家店價格不錯。
導演陳博格:麻煩師哥看完新版分鏡後提些意見,看看拍攝可行不可行@攝影張毅
攝影張毅:[OK]
攝影張毅:看過了,可以。
楚苗猜到兩人私下肯定還有點摩擦,估計是陳博格私信張毅新版分鏡,但張毅沒有回複,或者直接沒通過微信好友,不然沒必要在群裡提起此事。不過陳博格沒說,楚苗自然也裝聾作啞,反正他自己放話不用調解。
她現在明麵上幫誰都不對,隻能在心裡感慨:原來男人間也是有塑料兄弟情的。
叮——
楚苗再次進入隨機事件,看到頭頂的一輪寒月,下意識地搓了搓冰涼的手。老齊見她磨磨蹭蹭,在前麵大喊,“趕緊的,磨嘰什麼呢!”
楚苗聞言,隻得跑了幾步,努力進入狀態。她來到老齊身邊,環顧四周。這是間破舊的磚石小屋,角落裡雖放著掃把、簸箕,但房內仍落滿灰塵。屋子裡有些逼仄,擺滿各類用品和雜亂的書籍,很有生活氣息。
受害者的屍體自然早就搬走了,隻留下人形的標記線。
這是前幾起案件中的一個案發現場,楚苗和老齊等人來此是為了重新取證,看看有沒有新線索。
老齊淡淡向楚苗介紹,“受害者死在屋內,後來被鄰居發現,死亡時間推測是淩晨。受害者既然敢大半夜開門,我們懷疑是熟人作案,不過周圍都查遍了,也沒什麼線索。”
楚苗聽完後,思考片刻,開口道,“那也不一定是熟人作案。如果敲門的是女人呢?受害者也敢開門。”
“傷口這麼深,怎麼可能是女人?你知道那得花多大力氣嗎?”老齊立馬反駁,他覺得楚苗完全沒有常識,連傷口情況都分析不清楚。
老齊瞟了楚苗一眼,斥責道,“不要因為蒙對一次,就每回都瞎說,分析清楚再張嘴。連環殺人犯大都是男性,女性凶手萬中無一。”
這是在質疑楚苗在會議上猜有兩個凶手的事,老齊覺得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楚苗眨眨眼,突然道,“齊老師,你知道如果在電視劇裡,咱倆的人物關係是什麼樣麼?
老齊不知她為何岔開話題,滿臉茫然,“……什麼?”
楚苗看向他,信誓旦旦道,“你的角色設定,肯定是前期跟我有各種矛盾,在某個故事關鍵點我們化解誤會,接著攜手追捕犯人。如果前麵鋪墊夠感人,故事後期你還有可能壯烈犧牲、英勇殉職,這是個挺常見的人物弧光變化。”
“…………”老齊被她突如其來的長篇大論說懵了,他不太明白,卻迅速抓住重點,故意惡聲惡氣道,“小崽子,彆瞎咒人啊!真以為我不敢打小姑娘,是不是?”
楚苗覺得自己不是完全瞎說,她有認真分析,隻是站在編劇的角度,而非警察。
雖然無數人喊著故事要創新,但劇作說到底就是套路,隻是看誰的套路最好看而已。現實中的案件自然極少有女凶手,但劇本偏偏就要讓不可能變成可能。
編劇創作的起始點往往是撰寫人物小傳,將主要人物的前史寫清楚。即使這些內容不會用於具體情節,但正是一個人的過去,決定他未來的選擇。因為他過去的經曆,他會在每個節點做出不同旁人的抉擇。
隨機事件中的每條信息都不是無用的,連環殺人犯也有自己的人物前史。
犯人專殺中年男性,且手段狠厲謹慎,多於夜晚犯案。男犯人多出於性\\欲和暴虐情緒行凶,顯然不符。
受害者對犯人的警惕度不高,證明犯人外觀上並無威脅力。
受害者傷口較小,一擊致命,現場及周圍並無凶器,犯人心思縝密且力氣很大。
有人告知黑衣男子最近幾起案子的消息,促使他渾水摸魚,犯下匕首案。這個人很有可能提前向警方透風,才能讓警隊正好撞上行凶不久的黑衣男,從而展開抓捕。告密者極大幾率就是犯人。
楚苗在腦海中列舉完線索,對犯人性彆的第一感知為女性,那是種編劇的直覺。她確實不擅長破案,她隻知道怎麼塑造人物戲劇性最強。
“你們又在吵什麼?”陳博格聽到屋裡的聲響,站在門口說道。
老齊有些詫異,趕忙過去,“隊長,你怎麼突然來了?”
陳博格本該前往另一個案發現場,按道理不會出現在這裡。他沒穿警服,淡淡道,“匕首案的犯罪嫌疑人落網,收隊。”
冰麵上的黑衣男被抓了?
老齊和楚苗都有些驚訝,老齊出了房間,應道,“行,那我去開車,準備回隊裡。”
楚苗跟著往外走,她看到門邊沒有動身的陳博格,麵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