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我要去】...)(1 / 2)

皇帝很快見到了新皇, 那位被寶栗選中的趙家少年。

少年眉目清朗,有著皇帝早已失去的朝氣與銳氣。

“你打算當她的傀儡嗎?”皇帝屏退左右,與新皇聊了起來, 說自己從未想過嶽家竟會做這樣的事。

自古以來左右皇位更替的人,大多都不得善終、遭人唾罵,他便是讓出了皇位, 也是尊貴無比的太上皇,新皇想要順利接管朝政,還得好好討好他這個便宜爹。

新皇笑了笑, 說道:“您不懂她。”他見到寶栗時,寶栗不過八歲, 問的卻都是社稷蒼生。她似乎不怕他說謊,他答了,她就信。

這樣的人怎麼會與他們一樣汲汲經營, 隻為求得一世的權勢富貴?

與其擔心她有奪位之心, 倒不如擔心她什麼時候會突然離開。

畢竟這樣的人, 注定不是凡塵俗世能夠留住的。也許有那麼一天他從夢中醒來, 會發現她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到過這世間。

至於嶽將軍, 他本就不知曉寶家軍的存在, 如何知道他的女兒悄無聲息地策劃了一場篡位宮變。

“您也不懂我。”

新皇低聲說道,聲音低得仿佛隻想說給他自己聽。

“若她想要這天下, 我隻會直接給她。”

新皇登基, 首先殺得便是以秦檜為首的主和派。

主和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事,以議和為由賣國求榮就罪無可赦了。

遠在北地的嶽將軍驚聞臨安的變故, 本想班師回朝,卻受到新皇派人送到北邊的急報, 說是希望嶽將軍能夠踏破賀蘭山缺!

新皇還說,等到北地全麵收複的時候,嶽將軍也不必急著回來,他會率文武百官直接北上。

他們大可不回開封,直接定都到燕京去,過去多少先人畢生都想要收複燕雲,若是可以拿下燕京的話,就由他這個天子來守住燕雲、守住國門!

臨安那邊人人都已知曉嶽將軍幼女不僅時常出現在禦前,還被破例欽封為大宋公主。

可北地太遠,新皇又擔心皇位更替之事影響收複北地,沒讓使者細說臨安的消息,隻給了自己的親筆寫的詔書以及讓嶽將軍統率王師的金令。

隨著詔書一起來的,還有一支精銳的新師,說是也歸嶽將軍管著。

嶽將軍既要接受這支由新皇派來的精銳之師,自然要深入了解他們的情況。

一接觸之下,嶽將軍就發現這支精銳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等他與底下的將領們一討論,大夥都有同樣的觀感。

不過這並不重要。

嶽將軍當眾讀了新皇所說的“天子守國門”之說,破例與眾將領們痛飲了一大碗,摔了酒碗說道:“有陛下這句話,我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我們不僅要踏破賀蘭山缺,還要直接拿下燕雲!”

深入北地的王師仿佛一瞬間沸騰起來,每個人懷著拿下燕京的想法一路北行,沒有人覺得苦,更沒有人覺得累。

臨安那邊也沒閒著,新皇提拔了一批新麵孔,都滿身銳氣,都決意北歸,他們得知新皇要遷都燕京親自鎮守國門,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煮沸了一樣,汩汩地在他們年輕的身軀裡肆意流淌。

連天子都有這樣的決心,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有什麼好猶豫的?

與其每年送錢給金人,倒不如好好養活他們的王師!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了,前方缺糧他們馬上調配,前方缺甲他們馬上打造,前方少了刀槍劍戟,他們第一時間送到。

金兀術還做著南下的美夢,不想沒過多久,大宋王師竟直抵燕京。

向來打贏了就退回去籌備議和的臨安朝廷這一次出人意料地強硬,而且臨安朝廷那邊的細作都被清了大半,他們一時半會竟無法再探知南邊的情況!

麵對不要命一樣的大宋王師,向來優勢占儘的金人一下子慌了。

是誰讓臨安朝廷有了這樣打的變化?

金人還沒來得及弄清楚這個問題,就被逼得節節敗退,從燕京退回了苦寒的上京。

嶽將軍占下燕京,隻覺如墜夢中。他做到了,祖祖輩輩掛在嘴邊想要收回的燕京,如今就在他腳下!

不,不僅是燕京,整個中原也都收複了!

嶽將軍一邊派人收拾燕京皇宮,一邊派人送八百裡加急到臨安。

燕京已定,恭迎禦駕。

嶽將軍也很好奇這位讓他們打起仗來如臂使指的新皇到底是何方神聖。

哪怕君臣之間不曾謀麵,嶽將軍已經認可了這位新皇。

即便最後新皇不願意實現天子守國門的承諾,他也依然覺得這位新皇是位明主。

彼時已是春暖花開,將士們熬過了嚴冬,臨安也迎來了暖洋洋的春日。

得知嶽將軍當真拿下了燕京,有人驚喜,有人不信,有人開始勸說新皇彆遷都燕京。

“燕京那麼遠,冬天天氣冷得很,根本出不了門,陛下萬金之軀怎麼能長住在那樣的地方?”他們苦口婆心地勸說新皇。

寶栗是不耐煩這些事的,她對新皇說:“你們討論不下來,我就先去尋爹爹啦。”

新皇不再耽擱,把不願意北歸的人撇在臨安,率著其餘人啟程北上。

從臨安到燕京要走很長很長的路。

一路上卻沒有人喊苦喊累,每個人都想去看看燕京長什麼樣。

他們隻聽家中的長輩念叨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當真能親自去燕雲看一看。

現在,他們要定都燕京了!

到時候新皇親自坐鎮燕京,何愁滅不了金國餘黨?

每個人都摩拳擦掌,一直隻想要快一些抵達燕京。

到快渡江的時候,有人給新皇引薦了一位年近六旬的女子,說她拉著一車《金石錄》,希望能跟著禦駕一起北歸。

聽聞這位奇女子年輕時便是有名的才女,新皇派人與寶栗說了一聲,兩人親自去見了對方。

寶栗一路上已經讀過底下人獻上的《聲聲慢》《如夢令》《一剪梅》等等詞作,隻覺每一首都文氣外溢,好得不得了。隻不過到了這位奇女子麵前,寶栗張口便問:“你便是那寫出‘生當為人傑,死當為鬼雄’的易安居士嗎?”

易安居士謙道:“閒時所作,不值一提。”

易安居士雖已年過半百,得知可以北歸之後心情卻明快得很,笑容也回到了她的臉上。

渡江之後,易安居士便與寶栗說起自己故鄉在東山那一帶,就是孔子說“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的那個東山。不過她很早就去汴京了,與父兄他們在汴京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寶栗拍掌笑道:“我知道,就是‘卻把青梅嗅’和‘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的時候嗎?”

易安居士聽寶栗說起當年的詞作,搖著頭說道:“都是早年之作,如今看來都粗淺得很,不想殿下竟都記得。”

寶栗道:“不必喊我殿下,叫我寶兒就好啦,大家都這麼喊我的。”

一行人抵達濟南府的時候,寶栗見一處宅邸隱隱有文氣升騰,便微服去那戶人家做客。

那戶人家正好給孩子辦抓周禮,寶栗打聽了一下,得知這家人姓辛,要抓周的孩子名棄疾,一聽就知道父母希望他一生平安、無病無恙。

可憐天下父母心呀!

寶栗還沒見過人抓周,想要添點彩頭,身上卻沒有趁手的東西,隻好睜圓了眼睛看看這辛家小子會抓什麼。

結果這小孩把筆抓了,又把木劍也抓了。

有人喝彩道:“文武雙全,文武雙全!”

寶栗也覺得有趣,跟著向主人家說起了吉祥話,並給主人家進了筆喜錢才離去。

人間的習俗可真是有趣,以後她要是有孩子的話,也要給孩子辦個抓周宴!

寶栗記下了此事,溜達回去與大隊伍會合。

他們離燕京越來越近了。

他們離燕京還差一小段路的時候,已有百姓夾到相迎。

等他們真正到了燕京城門前,嶽將軍正披甲立於城門外恭迎聖駕。

新皇先下了車,接著才側身讓寶栗下來。

寶栗並不覺得坐皇輿有什麼了不得的事,與新皇並肩走向嶽將軍。

眾將領瞧清與新皇走在一起的少女是誰之後,看向嶽將軍的目光都有些微妙:嶽將軍表現得對新皇並不了解,結果竟是要做新皇嶽丈了嗎?

等得知寶栗竟成了異姓公主,眾將領又是一驚:居然不是嶽丈,而是要封異姓王嗎?大宋立朝這麼多年,也沒出過幾個異姓王啊!

君臣頭一回見麵,哪怕心中有滿腹狐疑,眾人也沒好直接發問,隻能先把禦駕迎入燕京再說。

嶽將軍壓下滿心震驚與疑惑,恭敬地詢問新皇:“太上皇不曾北上?”

新皇道:“太上皇不願北上。”

嶽將軍沒再多說。

他準備等走完君臣相會的程序,再和自己女兒細談。

新皇知曉他們父女許久未見,肯定有許多話要說,論功行賞之後便放他們歸家好好說話。

寶栗也沒有隱瞞,把自己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她爹。

嶽將軍聽後一陣沉默。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是不可能做出來的,換了旁人也絕無可能做成功。偏他這個女兒就是與旁人不一樣,她不僅敢想敢做,而且竟給她做成了!

“那支新師,便是你的‘寶家軍’嗎?”

“對啊。”寶栗坦然承認。

嶽將軍終於明白自己調遣那支精銳時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女兒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可不就該覺得熟悉嗎?

朝廷遷都燕京之後,北地百廢待興。

金人緩過勁後又不斷騷擾燕京。

燕京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都城選擇,不過正因為新皇這破釜沉舟的決定,舉國上下都決定誓死捍衛燕京。

本來鮮少人願意到苦寒的北地定居,如今不少自覺挽得動弓的人都拖家帶口奔赴燕京,發誓絕不叫金人有機會再奪走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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