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自體內而生的痛楚讓他們齊齊跪倒在地,隻恨不能自我了斷。
天道歸來了。
他們因為天道消失,做起事來才越發地肆意妄為,不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終究還是要反噬到自己身上。
天帝正在遭受的痛苦是彆人的千百倍。
他卻沒有跪下。
“我不過是想抓住想要的東西而已。”天帝身上的血液不斷翻湧,仍是艱難地咬牙說道,“我何錯之有?難道你們合該生來就什麼都有,我合該生來就一無所有?”
寶栗看著眼前的天帝,一下子看到了他眼底的瘋狂、貪婪、憤怒與嫉恨。
剝去權勢與地位曾經賦予他的光芒,所剩下的不過是赤/裸裸的人性而已。
世間萬事大多如此。
想獲得,往往就要掠奪。
有得到,必然就有失去。
可想要就是想要。
小時候想要吃的喝的玩的,看見彆人有的就會動手搶。
長大後想要權勢想要富貴,明知是在掠奪也不會停手。
“你已經抓住過了,也享用過那麼多年了。”寶栗提著靈斧逼近,對天帝說道,“現在,把神印交出來吧。”
天帝哈哈大笑:“你還不是想要!”
“對啊,我想要。”寶栗覺得這人真奇怪,“我不想要的話,我來做什麼呢?你不給,我就隻能動手搶了。”
哪怕說著強盜一樣的話,寶栗眼神依然明淨澄澈,天道更是不曾給她半點警示。
天帝看著一步步走進的少女,終於頹然地閉上了眼。
一方寶印出現在寶栗麵前。
上麵雕刻著昆侖山的輪廓。
寶栗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一圈,很快找到當初那把折扇的主人。
寶栗收起寶印,取出折扇走向那個穿得華貴又花哨的年輕仙人:“還給你。”她等年輕仙人接過折扇後又問,“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那年輕仙人瞧著她笑道:“我說了,你就信?”
寶栗說道:“為什麼不信?”
年輕仙人道:“其實要把明景嵊救出來,不一定要集齊四印,更不一定要打上昆侖。”他坦坦蕩蕩地承認,“我騙了你,不過是看他們不順眼,想借你的手除掉他們而已。”
寶栗奇道:“集齊四印救不出他嗎?”
年輕仙人默了一下。
“可以。”
年輕仙人緩聲說道。
“四印都在你手上,天地都能為你所用,怎麼會救出去他?”
寶栗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那你就沒有騙我。”
哪怕他說的隻是千千萬萬種方法中的一種,那也是把真正的救人方法告訴她了。
對寶栗來說,這就算不上騙人。
他們素昧平生,對方並沒有義務給她提供最便捷的辦法。
人都有私心,連她也不能說沒有,怎麼能要求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儘全力幫自己。
年輕仙人瞧著寶栗微微地笑:“我好像快要喜歡上你了。”
寶栗能看到年輕仙人身上纏繞著的無數紅絲。
她一臉的敬謝不敏:“我可不想走到哪都遇上情敵。”
年輕仙人笑容更盛,對寶栗說道:“走吧,我領你去救他。”
紫雲道人趕忙快步走到寶栗身邊,一臉警惕地對寶栗說道:“小丫頭,你可不能被這人騙了去,這人最風流了。”
寶栗笑眯眯:“我曉得的。”
“等把人救出來後你便不走了嗎?”紫雲道人看著狼藉的天宮,歎著氣說道,“這天宮,要收拾整齊怕是得費不少功夫。”
寶栗說道:“我要回去的。”
師兄、師姐、楚楚、孟老頭兒他們都還在寶鏡山那邊,她才不要待在這高高的天宮之上呢!
紫雲道人道:“那我也與你一起回去,這天宮我是呆膩了,還不如到人間各處雲遊去。”
寶栗看了眼紫雲道人,說道:“也行,反正您長得這般普通,回到人間旁人也不會被您嚇到。”
紫雲道人:“…………”
不生氣,不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寶栗一行人來到東天柱之前。
與當初那個山洞一樣,旁人並不能靠近。
寶栗卻輕輕鬆鬆地走了過去。
天柱高不見頂。
寶栗繞著天柱尋了一圈,最終停在那個熟悉的青年麵前。
當年她還是個半大小孩,他便是以這副模樣沉睡在冰中。
如今她已經長大。
他還是當年模樣。
四印繞著天柱盤旋起來。
封閉的東天柱逐漸開啟。
那俊美青年緩緩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和她想象中一樣好看。
“你要隨我回寶鏡山看看嗎?那邊可好玩啦,山裡很安靜,山外又很熱鬨,我師兄做飯還特彆好吃!”
寶栗一點也不生疏地問他。
“好。”
他眉眼柔和地看著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