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鬆了口氣的節目組眾人也趕緊看過來,頓時被站在眾人身後的白色鬼影嚇飛了半天命。
“臥槽!”
然而那白色鬼影卻沒有像眾人想象中那樣,麵目猙獰的撲過來。
相反,她像是害羞又畏懼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出現,又被旁人的反應驚到,立刻向後退縮,想要回到自己安心的地方,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有人中,唯有燕時洵依舊安然站立在原地。
“介紹一下,這位是彆墅的女主人,襲霜。”
在敷衍得十分明顯的介紹後,燕時洵又看向襲霜,解釋道:“不用害怕,他們這是因為喜歡你才喊的,現代人都這麼表達愛意。你要是看過現代的演唱會——就類似你當年唱粵劇的戲院,就知道了。”
燕時洵:“舞台下麵的粉絲觀眾們都啊啊啊臥槽救命的亂喊一氣,喊得越響說明越愛你。像他們剛剛喊的,我幫你翻譯翻譯,就是特彆喜歡你的意思。”
——襲霜會將所有在想法和行為上攻擊她的人,都認定是和土匪一夥的。所以不能讓襲霜將恐懼的節目組眾人,歸到土匪那一邊。
安南原:……沒聽說過。
眾人:“???”
喜歡個鬼?
——真·字麵意義上的,喜歡個鬼。
剛剛還想要後退縮回四樓的襲霜,頓時十分好奇而驚訝的問道:“是,是嗎?”
“百年後,可真是個奇怪的時代,我原來想都想不到。”說罷,襲霜美豔的麵容上,又染上一絲羨慕:“但是,可真好啊。可以自由訴說愛意,不用擔心彆人的目光。”
“你很喜歡?”燕時洵問道:“你也可以擁有這份自由和愛意,隻要你再大膽一點,再向前走一步。”
襲霜苦澀一笑,垂下鳳眸:“燕先生說笑了。像我這樣的……”
像我這樣滿手鮮血的罪人,不配擁有來世。
剛剛在襲霜狂怒之時,燕時洵誠懇而富有說服力的勸說襲霜複仇之後,放過她自己。
也許是燕時洵描述的場景太過令鬼心動,也或許是因為燕時洵的表情實在太過誠懇。
狂怒的厲鬼,竟被說服了。
襲霜劇烈動搖之時,卻見燕時洵手指結五雷印,竟直接引雷劈向周式散落滿地伺機逃竄的肉塊。
不再顧慮會破壞脆弱的記憶世界,燕時洵行事再無束縛,大開大合的按照自己張狂但高效的行事風格來,效果拔群。
襲霜眼睜睜的看著周式在自己麵前灰飛煙滅,魂魄直接被送到地府鬼神審判之處,被打上雷罰的烙印,恐怕再無投胎的可能。
那一瞬間,壓在襲霜心頭百年的仇恨,忽然就輕鬆了。
她不免動容的看著燕時洵,神使鬼差的答應了他,會放下仇恨,跟隨來自地府的鬼差前去接受墮為厲鬼的懲罰,等待幾百年後一個投胎的機會。
隨著襲霜的執念和仇恨消散,百年來保護了她但也困住了她的四樓,慢慢坍塌潰散,彆墅和鬼山也地震一樣劇烈晃動。
那些土匪,則隨著周式的魂飛魄散而被認定成是從犯,也被施加嚴厲的懲罰,灰飛煙滅。
血紅玫瑰旗袍上的血跡慢慢褪去。
襲霜重新成為了百年前精致美豔的女郎,珍珠項鏈黃金簪,波浪的卷發梳在腦後,行走間旗袍搖曳。
百年來,襲霜第一次鼓足了勇氣走下四樓,站在客廳裡,忐忑而歉疚的等待著被她錯誤當成土匪一派的節目組眾人。
但是,當真的麵對時,她又膽怯了。
剛剛的勇氣像是陽光下的朝露一樣,迅速消散去了。
“像你這樣即便經曆苦難死亡,卻依舊懷有一份良善的靈魂,才正應該得到下一次人生。”
燕時洵卻看透了襲霜所想,接上了她沒有說完的話。
擲地有聲。
襲霜愕然抬頭。
……
鬼山之中,成片成片的槐樹高大參天,擋住了所有投射下來的陽光,昏暗如夜。
在剛剛接連數次地震一樣的劇烈震動後,整座山的土層岩石都斷裂翻滾,一片狼藉。不少枯萎的槐樹也從中折斷,傾倒下來,將下山的小路擋得嚴嚴實實。
老道長不知所蹤,其餘幾位道長在發生異動前皆在規山其餘方位搜尋,現在唯一剩下的,竟隻有中年道長一個人。
他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掐訣,虎目怒視著四周,將救援隊眾人牢牢護在身後。
而救援隊眾人麵色發白,隻憑借著堅毅的意誌力才沒有讓自己做出失態的舉動。但他們每個人都能聽到從彼此傳來的緊張呼吸聲。
聲聲都是世界觀破碎的殘響。
在今天之前,很多人還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然而剛剛在所有人眼前,一名年輕的隊員被硬生生拖入土地的一幕,還是令很多人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而現在,翻開的土層暴露了鬼山所有的秘密,斷裂的槐樹讓死不瞑目心有怨氣的鬼魂重見天日。
被落葉覆蓋的每一寸土壤,都沁著發烏血色,一具具被搶走了人皮的血紅色身軀被深埋其中。
它們似乎迷茫於突然曝曬於陽光和空氣之中,試探著伸出血紅色的手臂向著高遠的天空,手指屈伸似乎是在驚喜卻不可置信的將流動的風抓在手裡。
隨後,它們從巨大的震驚和狂喜中反應過來,血紅色的身軀顫栗著,掙紮著四肢並用從土塊岩石間奮力攀爬而出,殘破的聲帶發出“嗬嗬”的聲音,奮不顧身的撲向天空與風。
即便它們在離開樹陰的一瞬間就被陽光灼傷得焦黑枯化,也在所不惜。
目瞪口呆的救援隊眾人還沒從震驚和恐懼中回神,就聽聲聲異動從枯萎的槐樹中傳來。
一具,兩具……越來越多的木質人形從槐樹中間脫離出來,邁著初生嬰兒一樣蹣跚的腳步,磕磕絆絆的追逐著那些血紅色的怪物而去,模糊長出人臉一樣輪廓的木頭腦袋上,發怒的嘶吼。
“回來,回來……成為我的養分,讓我重新拿回人的身份。”
但那些血紅色的人形怪物卻聽而不聞,即便在陽光下被燒成灰燼,也絕不會退縮半步。
終於,自由了……
爹,娘,不孝子終於能下山回家了……
土匪,土匪殺我!啖我血肉奪我身份,令我百年苦痛遊蕩尋不回通家的路,而今,終於得見天地。
離開,離開,離開這裡!
被中年道長警惕護住的救援隊眾人,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形怪物在陽光下迅速化為灰燼,風吹過後,隻有那些人形怪物痛苦混合狂喜的嘶鳴,隱隱約約在眾人耳邊響起。
救援隊的人看不到,開了陰眼的中年道長卻能看到,一道道魂魄從束縛了它們的肉.身中脫離出來,血紅色一點點淡去,猙獰的怪物變成了質樸的村民,他們身上還穿著幾十年前的衣服樣式,而人間滄海桑田,他們曾經熟悉的村莊和親人,早已不在。
那些魂魄感受到了中年道長向他們看來的視線,他們含笑著友好回望,向道長點了點頭,就像路上相遇的陌生人那樣善意的打著招呼。
然後他們齊齊轉身,遙遙向山上彆墅的方向行了個禮,又眼帶快意的蔑視瞥過那些追過來的木質人形,這才心滿意足的合上了眼,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從遙遠的虛空之中,似乎傳來了鎖鏈拖行在地的聲音,還有聲聲陰冷高呼。
陰差辦事,生人,退散——!
……
中年道長警惕的神情微微鬆動,他沒想到,那些土層之下的怪物,竟然就是百年來傳聞中死在鬼山的過客村民。它們一直被困在鬼山之中,無法離開,直到現在。
直到山上彆墅之中,發生了中年道長所不了解的事,讓鬼山鬆動,鬼魂得以離開。
至於那些木質人形的東西,道長一眼就認出那是寄生在槐樹身上,想要尋找替身假裝成為活人的鬼魂。槐樹百年卻枯萎,那些在百年的時間內不知殘害了多少生命以滋養自己、甚至化出了清晰人形和人臉的東西,也失去了寄生的載體,無法再隱瞞天地大道,出現在鬼神的視野中。
聽到陰差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那些東西立刻停止了追逐阻攔魂魄的離去,反身慌不擇路的逃離。
而沒有了怪物的土壤中,也露出了之前失蹤的那名年輕救援隊員的臉。
中年道長麵色一厲,頓時顧不得去探究其它,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狂奔過去,就要將那年輕隊員從沉重土塊岩石中救出來。
其他救援隊員也立刻急迫地跑了過去。
……
在與所有人失去聯絡後,老道長就想方設法向著山上彆墅的方向靠近。
敏銳的直覺和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想要救其他人的關鍵,就在傳聞中百年前被土匪搶劫霸占的彆墅上!
然而,卻發生了和老道長在上山前看的、那個想要下山卻被嚇得精神失常的男演員的直播錄屏相似的事情。
一道看不見的阻礙橫在老道長上山的路上,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靠近彆墅。
因此,在整座山都劇烈晃動起來的時候,老道長的感知也是最強烈的。
他雖須發全白卻依舊精神矍鑠,頓時目如厲電向山上看去,手中掐訣在震動中穩定住身形沒有絲毫晃動。
待鬼山再次穩定下來後,老道長環視四周,卻發現山林間的槐樹,正大片大片的迅速枯萎。
“規山,竟然在脫離鬼山……”老道長震驚。
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百年來令道士神婆折戟的鬼山重新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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