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鍍金的高大神像直抵棚頂,雙手都拿著武器麵目猙獰可怖,像是從前人們貼在大門上辟邪的門神像。
那渾身正氣的門神不的是,燕時洵沒有在神像上察覺到任何巍峨不可冒犯的正氣。相反,這神像即便渾身都鍍著金散發著光芒,仍舊帶著陰暗抑鬱之氣,像是之前一直躲在哪裡長時間不出來一樣,就連看人都是斜著看人,畏畏縮縮的令人作嘔。
而在神像上方的棚頂,則用格外濃重豔麗的色彩畫著一隻渾身毛發的巨大動物。那是一隻老鼠類似,細看之下卻又像是黃鼠狼的動物,渾身都覆蓋著黃色的皮毛,身體肥碩巨大,表現在壁畫上更是顯得幾乎神像一般大。
那動物的周圍沒有像傳統的壁畫一樣畫著寓意吉祥的東西,而是用豔麗的顏色環繞著畫了各種金銀珠寶,鈔票車子,甚至還有美女在上麵搔首弄姿,極為現代。
如果不道這是山神廟,還以為是某種詐騙廣告畫來吸引人的東西。
之前沒有看清,現在再看,燕時洵卻覺得那動物的兩顆黑黢黢的睛,像是一直在從高處看著整個大殿,且時不時滴溜溜轉兩圈。
燕時洵的心裡頓時有一股煩躁湧了出來,如果不是他道現在他沒有辦法掐訣畫符驅趕邪崇,他一定當場掐訣驅個神試試真偽。
燕時洵沒有在大殿中停留太久,而是立刻抬腳向神像後麵走去,準備去看那尊破舊神像的情況。
既然經確定了正神經出事,那現在的破局之法,就在與現在的“神廟”截然不的另一麵上。
所有現在的“神廟”嫌棄的,很可能就是正神遺留下來的痕跡。
然而當燕時洵的腿剛要邁進神像後麵的小空間,卻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身後,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風向吹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的時候,帶起了風。
他神一厲猛地轉身,時手掌勢如雷電而出,直接扣向後麵。
燕時洵乾燥的手掌抓到了一團濕滑寒冷的東西,像是帶著血液雨水,冷得不像是正常人有的溫度。
然後,他狹長上挑的眸,微微睜大了一瞬。
——站在他後麵,甚至伸手向他的,竟然是一隻渾身紅色的稻草人。
正是之前燕時洵坐車經過沿途的田野時,透過車窗看到的那紮在田野裡的紅衣服稻草人。
稻草人的帽子經不道丟在了哪裡,完整的露出了它那張雨水澆透了的白慘慘的紙錢臉,紙錢中將的方形孔洞畫成了血紅色當做了嘴巴,現在也雨水衝洗得掉色,像是一道道鮮血從臉上滑下,落進衣服裡。
它的身上還背著一根從腦袋上麵插.進.身.體.裡的紅色長杆,像是貫穿了身體而死,又像是在背負著沉重的東西。
燕時洵很快就從驚訝中神,他另一隻手也快速伸出,直接將稻草人的另一隻手臂扣住鎖在的一隻手掌下,有力而沉穩的讓稻草人無法掙脫,而另外空出的手,則用以防備著突然情況。
“山,神……”
稻草人沒能從燕時洵的手裡掙紮開,隻能一遍遍徒勞的想要攻擊燕時洵卻又他強力鎮壓。
就算暫時失去了法決符咒的能力,他也絕不是離了那就什麼都做不了的弱者。物理驅鬼?他熟得很。
問問那經送進了陰曹的惡鬼們,他揍人疼不疼,嗬。
燕時洵冷笑一聲,半點不慌的稻草人近距離的對視,想要從這突然出現的東西身上,找出與山神有關的蛛絲馬跡。
而稻草人那雙沒有白的黑色睛,也直直的看著燕時洵,張開了它的紙錢嘴,聲音嘶啞而空寂的喊著:“山,神……”
“山神,誕辰……”
死氣沉沉的聲音響在空蕩蕩的大殿中,一層層重疊交融,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空寂音。
像是所身處的,不是人間。
明明燕時洵剛剛站在大殿裡的時候,還沒有看到稻草人的存在,就在他走過來的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稻草人就忽然出現在了這裡,且還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脖頸。
燕時洵想起了之前安東尼說的有東西碰他後背的事。
那時他認為,是有東西想要觸碰生人陽氣。從安東尼柔柔的描述上來看,他們遇到的應該是黑色的、便於隱藏在黑夜中的東西才對。
燕時洵嚴重懷疑,那是曾經聽之前的委托人所說的焦屍。
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渾身血紅的稻草人,不利於隱藏在黑暗中,應該不是安東尼柔柔遇到的東西。
那這動了起來甚至突然出現的稻草人,也是想要生人陽氣嗎?它嘴裡說的山神誕辰,又是什麼意思?
……等等。
燕時洵原本高速運轉的思維忽然頓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山神誕辰這個詞。
幾個小時之前,喝醉了的村去嘉賓們那邊看情況的時候,也說過他們要早睡好準備馬上要來的山神慶典。
恐怕慶祝的,就是山神誕辰。
那個時間點,是明天。
燕時洵忽然明白了滿牆人物叩拜的意思——恐怕,那人物就是在慶祝山神誕辰。
,是哪個山神?
正神經出了事,不再能掌控一方土地山林的情況下,這東西慶祝的……隻能是邪神的誕辰。
稻草人還在努力的向前,甚至抬起了自己向下滴著血的腳,卻燕時洵疾手快的直接用另一隻手抄起了它的腿,乾脆利落的一掰。
“哢嚓!”
稻草人的一條腿應聲斷裂。
它的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痛苦神色,而是像感受不到痛苦、本來就是不疼痛的草木一樣。
燕時洵看著自己抓在手掌中的一條腿的斷麵,卻挑了挑眉,眉間泄露出一絲驚訝。
——他握在手裡的,不是他想象中的稻草。
而是有著血管肌肉的、以稻草當做了皮膚,卻經沒有任何溫度,血液也不再流動了的死人腿。
甚至當稻草人的腿掰斷後,一股惡臭的味道立刻在大殿彌漫了開來,像是陳年死屍水泡過之後散發的味道。
比家裡不小心放壞了的肉食,還要惡臭幾百倍,能熏得普通人當場嘔吐出來,辣得連睛都睜不開。
燕時洵也在猝不及防之下,這股臭味撲了一臉。
他立刻後退了兩步,將手中稻草人的斷腿扔在了一旁,然後沒有一絲猶豫的立刻手掌下用力,直接將稻草人剩下的手腳全捏碎。
當然,這次他重新掌控好了力道,沒有讓手腳脫離稻草人的身體散發出更濃烈的惡臭,隻是掰碎了裡麵的骨頭。
“哢嚓!”
幾聲脆響之後,原本掙紮著想要攻擊的稻草人軟軟的癱倒在了地麵上,隻能用沒辦法使上力氣的手腳,不斷在原地蠕動,試圖爬起來。
卻隻是徒勞。
“山神……”
稻草人的紙錢臉上,鮮紅的嘴巴咧得老大幾乎到了耳根,那雙黑色的睛,卻因為褪色而淌下黑水來。
像是哭哭笑笑,神色扭曲而複雜。
“山神,祭祀你啊,我的,神……”
“穀子,在長,田裡,沒有鳥可以吃種子,沒有人可以摘種子,穀子,豐收……”
“還清我的債……”
稻草人不斷蠕動著身軀,想要爬向燕時洵身後的鍍金神像。
不斷有聲音從它的嘴裡發出來,卻混雜著欣喜悔恨各種複雜的情緒,比起說話,更像是在哀嚎求饒。
在它的身下,一灘血跡從原地一路拖拽,見之觸目。
而時,像是稻草人驚醒,原本壁畫中專注而狂熱的磕頭向神像的村們,也都慢慢停下了各自的動作,僵硬的轉過腦袋,看向稻草人。
它們的神情各異,有的麵露不屑,像是看不起稻草人的為,也有人麵露憤怒幾欲發狂,好像自己信奉的神羞辱了。
也有的村,臉上流露出悲戚感身受的憐憫,甚至掩麵低泣,仿佛在說,他們的選擇也是身不由己。
雖然燕時洵垂著眸在看稻草人從自己腳邊向神像爬過去,他一直都一心二用,關注著壁畫裡的情況。
在壁畫動起來的第一時間,燕時洵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他不做聲的憑借著良好的視力,在微弱的光線下將那壁畫中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裡。
然後燕時洵發現,那麵色發怒或不屑或冷漠的,是他之前在改變了的壁畫中看到的對家人施暴的青壯年,對妻子拳打腳踢的丈夫、不顧老人反對的子、朋友們拉幫結夥不顧其他人勸阻一起上山的青壯年……
而在哭的,在悲傷的,則是那施暴者。妻子,老人,甚至還有縮在母親身邊哇哇大哭的孩子。
這種不讓燕時洵有詫異。
他原本以為,壁畫上的人物既然在叩拜神像,那應該是後來取代了正神的“神”的信眾。
現在看,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是。
從壁畫上不斷變換展示的場景來看,更像是原本有人不意家人的做法,卻又勸阻不了,於是牽連著一起畫進了壁畫,信奉了“神”。
稻草人的哀嚎聲還在不斷響起,遮過了暴雨聲,也遮過了其他細碎的聲音。
在燕時洵看不到的背後,正殿的天棚之上,那隻畫在整殿壁畫的正中間且接受著所有壁畫人物叩拜的巨大動物,忽然間珠轉了轉,目光垂落在了燕時洵身上。
它滿是橫肉的毛臉上,咧開了一個惡意而貪婪的笑容,鮮紅的舌頭從裡麵露了出來,從尖銳的牙齒上舔過。
似乎經迫不及待想試試這個過分聰明、甚至經隱隱發覺了真相的魂魄,是什麼味道。
而鍍金神像原本怒視前方的睛,也緩緩轉動,轉而看向了它相比太渺小的燕時洵,高高在上,像是在看一隻螞蟻。
神像忽然轉動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鋒利武器,下一刻,在看向燕時洵的神中,目露凶光。
然後,神像動了。
足有六、七米高的神像站直了原本微微彎腰的身軀,做出了進攻的姿態,臉色猙獰如發怒。神像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鍍金斧頭,蓄力十足,然後,重重落下,直衝著燕時洵站立的地方而去。
劃破空氣時發出的聲音卻暴雨“劈裡啪啦”的聲音所遮蓋,又稻草人的哀嚎聲完全覆蓋,成為其他聲音細碎的低音,不人所發現。
滿牆的壁畫人物都將這一幕看在裡。
有心軟的妻子,經偏過頭去,不忍去看。而原本大哭的孩子,也驚嚇在當場,不敢再哭。也有村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甚至忍不住從原本跪地的姿勢跳起來,歡呼雀躍著。
一直注視著壁畫的燕時洵察覺到了不對,是什麼忽然改變了壁畫上的人物?它們剛剛是看到了稻草人,那現在呢,它們是看到了什麼?
不等燕時洵細想,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嗑,噠!”的聲音,像是神像摔向地麵發出的聲音。
燕時洵立刻條件反射的身看向聲音的來源。
然後他就看到,在他的身後,巨大的鍍金神像手持巨斧向他劈來。
他的整個視野,都神像猙獰的臉占據得滿滿當當。
“轟——!”
作者有話要說:上次統計的加更章數已全部更完,此章為評論過兩千額外加更。明天重新統計加更數量,加更條件暫時不變。感謝在2021-08-1523:59:08~2021-08-1623:59: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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