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希望鄴澧能知道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因為燕時洵猜測那小鬼已經有了神智和分辨能力,所以他沒有將自己想要的說出來,畢竟在鄴澧聽到他所說的話的同時,那小鬼也必然會聽到。他不知道鄴澧能否應對,於是乾脆閉口不言,隻能寄希望於鄴澧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但……
燕時洵感受著從身後蔓延上來的陰森冷氣,在心中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倒是沒有覺得害怕,隻是難得的覺得有些棘手了。畢竟他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好全,雖然出了院,但也隻是能支撐日常活動的程度。如果劇烈動作,恐怕傷口會二次撕裂。
燕時洵有些頭疼,簡直想把身後那個小鬼抓過來揍一頓屁股。
——就不能挑個他沒傷的時候來嗎!
至於鄴澧,燕時洵雖然喊了,但卻完全沒有期望,他依舊在飛快轉動著思維,在腦海中構建出整個客廳和井宅的模樣,想要從中找出可以利用對付那小鬼的節點。
然而就在這時,燕時洵卻忽然覺得背後一輕,陰冷的觸感也頓時四散而去。
鄴澧站在燕時洵身後不遠處,臉色陰沉得簡直能滴出水來,他骨節分明的手掌中,正提著一團東西。
“混賬。”鄴澧一向平靜的聲線裡難得情緒鮮明,似乎帶上了磨牙的聲音,垂眸看向手中那團東西的目光極為危險。
竟然敢和時洵離得如此近!
“嗯……?”
那小小一團孩童形狀的黑色霧氣,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徒手抓起來,它歪了歪頭,有些迷茫的歪過頭,想要向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燕時洵很快就意識到,鄴澧竟然真的與他很有默契的聽懂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然後把他背後那小鬼抓了過去。
他試探性的慢慢回身,就看到了鄴澧手裡抓著一團黑霧的樣子。
燕時洵來不及去確認那到底是什麼,而是匆匆走向趙真和張無病,查看他們背後是否有東西。
他能感覺得到,就在自己察覺到身後有東西的時候,整個客廳裡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發一言。應該就是趙真張無病他們,也聽到孩童的笑聲,甚至背後也有東西。
燕時洵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
他剛一靠近張無病,就敏銳的察覺到有東西在從張無病的肩膀後麵看向自己。
昏暗的光線下,他隻能模糊看到黑色的霧氣中,一雙睜得滾圓的純黑眼睛,在默默的看著自己,似乎在評判他是個什麼人。
而就在燕時洵伸出手向張無病時,那團黑霧立刻從張無病的肩膀上跳下來,迅速掩藏進了周圍的黑暗裡。
趙真也同樣如此。
燕時洵暫時沒有心情去管池灩的情況,在確認了趙真和張無病都已經安全後,他緊繃的神經才微微放鬆下來,這才轉身去看鄴澧那邊的情況。
被鄴澧抓在手裡的那團黑霧,還在劃拉著手腳試圖逃離,就像一隻騰空掙紮的小烏龜,但卻無論怎麼掙紮都逃不出鄴澧的手中。
這讓那小鬼有些迷茫,從黑霧裡發出“啊,啊!”的叫聲,似乎是在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時洵挑了挑眉,意外的看向鄴澧:“不錯嘛,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我想讓你做什麼呢。”
聽到燕時洵的話,鄴澧原本陰沉的神情才有所緩和:“心有靈犀。”
燕時洵笑了一下,這次倒是沒有反駁。
他垂下眼眸,看向那團黑霧:“所以,你是怎麼回事?”
他說著,就伸出手向那小鬼,想要從鄴澧手裡接過它。
危險的事情,還是他來做比較好。
就在這時,變異突生。
之前一直顯得無害的黑霧,忽然間咧開了一條縫隙,像是野獸張開的大嘴一樣狠狠咬向燕時洵,黑霧瞬間就將他的手指吞沒。
鄴澧臉色巨變,注意力立刻被燕時洵吸引去,暴怒著將手裡那團黑霧摔向一旁。
“砰!”
黑霧狠狠撞擊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但鄴澧沒有分出精力去看那黑霧的下場,而是立刻抓住了燕時洵的手查看傷勢。
好在鄴澧反應得及時,那東西尖利的牙齒還沒有咬合之前就已經將它甩開,它隻來得及在燕時洵的指尖留下一圈深紅色的咬痕。
燕時洵卻沒有關注自己的手指,而是驚愕的看了鄴澧一眼後,就匆匆回身往那黑霧被摔出去的地方看。
但那黑霧動作迅速,飛快的沿著牆壁爬進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隨著那黑霧的動作,原本貼著漂亮壁紙的牆壁上,留下一道道的血跡,又因為重力而緩緩流淌下來。
在黑暗中,顯得像是凶殺現場,陰森而駭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張無病和趙真驚呆在了原地,短短幾秒鐘內,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捋清這是個什麼情況,就已經眼睜睜的看著局勢一變再變。
所有人都在這裡,燕時洵也顧慮著這是那小鬼的調虎離山之計,沒有追過去。
直播的屏幕上,彈幕停滯了一瞬,然後才重新刷起來。
[啊啊啊啊你們剛剛都去哪裡了?為什麼沒有人刷彈幕?嗚嗚孩子差點被嚇死,求彈幕護體啊!]
[這他麼的是什麼玩意啊臥槽!我怎麼聽見有小孩笑了?請告訴我這是我的幻覺!]
[雖然我很想,但是很遺憾,這並不是……我也聽到了,本來側躺在被窩裡的我,忽然覺得脖子有點涼,默默翻個身裹緊小被子。嗯,是被子漏風,一定是因為這個這樣,才不是因為彆的。]
[臥槽!臥槽!池灩是什麼情況啊?這都反轉過幾次了,你們是沒長腦子嗎?她這一看就有問題好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看她都嚇成什麼樣了?]
[還這是,這次我也不打算相信池灩了。有個細節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燕哥他們最開始是不知道池灩發生了什麼的,雖然大家都被嚇得不輕,但是池灩是先看到那東西的,等她開始砸鏡子之後,燕哥他們才發現可能有東西。]
[我瘋了,這到底是劇本設定還是池灩自己的事情啊!你們聽池灩剛剛說的那些話,不是這些年自媒體一直攻擊她的事情嗎?養小鬼什麼的。她自己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事是不是真的啊?]
[也有一種可能,是池灩利用這次機會想要徹底解釋一下這個事?畢竟養小鬼這種事,無論怎麼看也太離譜了,不可能的好吧。]
[我剛剛是真的被池灩嚇到了,原來是演的嗎?那池灩的演技也太好了,連眼睛裡的血絲都能演出來嗎……嘶,難道這就是大滿貫頂級演員的實力嗎?]
[我是沒看出哪裡像演的了,這不是看到東西了嗎!而且要是真是演的,燕哥他們可不是演員,怎麼可能演得這麼逼真?我敢肯定,剛剛肯定有什麼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而且還攻擊了燕哥。]
[我也覺得,燕哥剛剛表情都嚴肅成什麼樣了,我都被嚇到了。]
燕時洵沉沉的瞥了一眼被嚇得癱坐在地毯上,還沒有回神的池灩,向張無病道:“小病,池灩的手,你幫她包紮一下。”
被點到名字的張無病,這才恍然回過神來,趕緊拎過之前翻出來的醫藥箱。
燕時洵本來還想說什麼,卻忽然覺得自己的手掌被人握住,觸感冰冷。
卻帶著安心的可靠感。
“在你關心一個罪孽纏身的人之前,能先關注一下你自己嗎。”
鄴澧低沉磁性的聲線中仿佛裹挾著怒意,但又怕嚇到燕時洵,於是隻好壓製了下來,用勉強算得上是平靜的聲音道:“你自己也受傷了。”
“燕哥?!”
張無病驚呼了一聲,本來往池灩那邊走的腿腳下拐了個彎,迅速轉向燕時洵:“你受傷了?在哪?重嗎?快讓我看看!”
張無病焦急得不等燕時洵回答他,就想要直接上手自己看:“燕哥你之前的傷還沒徹底好,醫生不還說要定期回去換藥嗎,再受傷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燕時洵好笑的抬腿輕踹了張無病一腳,道:“放心,死不了,一驚一乍的。”
不過因為張無病顯而易見的關心,燕時洵心中原本沉重的情緒,到底還是緩和了不少。
張無病擔憂的上下看了燕時洵好幾眼,直到見燕時洵確實沒什麼事,這才撓了撓自己的兩個朝天揪,傻笑一聲被燕時洵踹去看池灩了。
燕時洵轉過視線,看著自己還被鄴澧握在手中的手掌,似笑非笑的問:“傷在哪?我覺得我現在可能受到的最嚴重的傷,就是被你捂化了。”
他屈了屈手指,試圖從鄴澧手中抽出來:“還不放手?想握到什麼時候?”
鄴澧從善如流的放開手,但卻在燕時洵“嘶”的痛呼了一聲的時候,還是陰沉下了麵容,眼帶怒意:“那小鬼……”
“剛剛,謝了。”
燕時洵衝鄴澧揚了揚下頷,並不在乎自己差點被那小鬼咬斷手的事,笑道:“連皮都沒有破,算什麼傷,”
在師父李乘雲去後,遇到鄴澧之前,燕時洵一直都是一個人行走。很多反應不及或是危急的時候,他都隻能咬牙承受來自鬼怪的攻擊,以傷換傷,早已經習慣了傷痛。
與凶神厲鬼打交道,怎麼能怕受傷?
燕時洵滿不在乎,鄴澧卻定定的看著他,在瞬間劃過的怔愣後,冰冷的眼眸中泛起心疼的神色。
就像是神袛沾染了凡人的情感,於是也有了生者的溫度。
燕時洵的指尖雖然沒有破皮流血,但也泛著深紅色。
他沒有關注自己的傷勢,卻第一時間將手指舉到眼前,看著那圈齒痕,陷入了沉思。
看這個牙印,隻有米粒大……那小鬼很像是剛長牙沒多久啊。
——雖然那鋒利程度,完全與孩童不符。
這讓燕時洵對那小鬼的年齡有了大概的判斷。
剛剛池灩似乎看到了他們沒有看到的東西,被那小鬼嚇得精神瘋癲,喊出來的話讓燕時洵意識到,池灩很可能是從彆的地方偷來的小鬼屍骨,否則她也不會讓那小鬼回墳墓。
與人憑年歲生長不同,死亡後的鬼魂如果想要成長,那就隻有按照力量的增長來改變自己外表的年齡。而這小鬼的年齡……
在吞吃了不知道幾個池灩的懷胎後,這小鬼才到剛長牙的年齡,看來它在活著的時候,應該是剛出生沒多久就早早夭折。
這個結論,讓燕時洵看向池灩的目光更加冰冷了。
池灩被嚇得慘了,一直發著抖縮在沙發後麵,張無病單膝跪地想要幫她包紮手掌,但卻被驚慌失措的她屢次推開,像是把張無病也錯認成了鬼怪。
她手掌心的血液印了張無病一身,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簡直像是從凶殺現場剛離開。
張無病試圖安慰池灩,但卻池灩一直推開,連帶著身上也沾了血液,這讓即便是脾氣軟的他都有些忍不住皺眉,對池灩的感官下降到最低點。
這時,燕時洵的手落在張無病肩膀上:“我來吧,你先去換一身衣服。”
他們每個人身份對應的房間都有正常生活痕跡的衣櫃,細節處理得很到位,並非隻有身上穿著的這一套。
張無病現在的形象實在可以稱得上是驚悚,再說任是誰穿著帶血的衣服,都不會有好感受。
於是張無病點了點頭,站起身的時候歎了口氣:“池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感覺比我撞鬼的時候嚇得還狠呢?”
這是當然的。
燕時洵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池灩。
張無病撞鬼,是因為他的體質招鬼,鬼對他本身並沒有什麼意見。但是池灩招鬼,卻是因為她做了不該做的罪孽之事,厲鬼目標明確,就是衝著她去的。
最後得到的效果,當然不一樣。
因為那小鬼逃走不知道躲進了哪裡,所以燕時洵直接讓鄴澧跟著張無病上樓。
鄴澧站在原地沒有動,氣壓降低,凍得旁邊的張無病抖了一下,氣弱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不麻煩導演助理。”
聽得趙真側頭看他,而直播前的觀眾們也被張無病逗笑了。
多新鮮,導演竟然不敢麻煩導演助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導演才是地位低的那個呢。
[我家病崽啊哈哈哈哈太可愛了,我要笑瘋了,是怎麼說出這種話的?]
[雖然但是,張導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啊哈哈哈。]
[我的快樂源泉出現了!幸好有小病在,剛剛被池灩嚇到的我恢複正常了。]
[張無病這身衣服……em,是該換換了,看著也太嚇人了。池灩真是好心當驢肝肺,張無病好心幫她包紮而已。]
[嚇得狠了吧,人都是這樣,嚇到極點大腦就不會正常工作了。]
燕時洵默默抬眸,無聲的看著鄴澧。
在兩人視線交彙的時候,鄴澧原本的氣場解除,他點了點頭,像是對燕時洵妥協了,帶著張無病上樓。
而旁邊知道幾人扮演的身份的趙真,則猶豫的道:“這是,當媽的帶著孩子換衣服?”
有點符合人設是怎麼回事?
惹得燕時洵“噗呲”笑了出來,走在樓梯上的鄴澧,也肩膀僵了僵,默默看向張無病的目光裡帶上了深思。
張無病驚恐:“不是,雖然燕哥是我爸爸,但導演助理您不是一定當媽啊!我真沒這個想法,真的!”
鄴澧語氣幽幽:“你是想讓林婷當你媽?你覺得,池灩和時洵更應該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走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扯到了池灩身上,但張無病出於求生本能的立刻大喊:“我沒這麼想,真的!”
他就沒想要個媽啊!
那邊鄴澧提著垂頭喪氣的張無病上了樓,燕時洵唇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
他在池灩麵前緩緩蹲下身,與池灩視線齊平,問她道:“想說說那小鬼是怎麼回事嗎?”
池灩的精神仍然恍恍惚惚,一副聽不到燕時洵聲音的模樣。
燕時洵這次卻沒有手下留情,他一把拽過池灩的手,用力一攥,池灩原本就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而她也痛得大聲慘叫。
趙真抖了下,默默後退了半步。
總覺得,燕哥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這個場麵,莫名有點像嚴刑逼供啊。
燕時洵冷笑:“清醒點了嗎?能聽到我說的話嗎,要不要繼續?”
不等池灩回答,他的手掌又再次發力,直將池灩漂亮的手攥到泛白抽搐,鮮血順著手指蜿蜒滴落。
池灩的慘叫聲回蕩在客廳裡,在昏暗的陰影中,令人毛骨悚然。
某個小小的身影驚奇的瞪大了眼睛,看向燕時洵的眼神裡充滿好奇,而它原本想要做的事情,也停了下來,想要繼續看看燕時洵到底會做什麼。
這個驅鬼者,好像和那些打得他很痛的壞叔叔都不一樣,好奇怪哦,這個人竟然沒有和媽媽一起打他……
美麗女人的求助和脆弱,能讓百煉鋼化作繞指柔。
可惜,燕時洵並不在這個範圍內。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池灩:“我們可以耗費上一整天,沒人能來幫你,你最好想好該怎麼做。”
話音落下,燕時洵作勢要再來一次。
卻被池灩驚恐的製止:“等,等等!”
她眼帶驚懼的看著燕時洵,就像在看一個不正常的瘋子:“我聽到了,聽到了!燕先生你想要知道什麼?”
怎麼會有人這麼瘋,竟然真的對她動手?
燕時洵看池灩現在不裝被嚇得不清醒那一套了,也嗤笑了一聲,頗有些嫌棄的放開了池灩的手,起身走到旁邊。
“趙真,你幫她包紮一下。”燕時洵看向池灩的目光冰冷,不帶一絲溫度:“想必她現在清醒了,願意包紮了。如果不願意的話……”
“麻煩你了。”池灩忙不送迭的向趙真道謝,半點看不出剛剛推拒張無病時的瘋狂。
趙真伸手去拿繃帶的手一頓,他意識到了什麼,詢問般轉頭看向燕時洵。
而燕時洵向他點了下頭。
池灩最開始確實是被嚇到了,驚恐之下口不擇言,說了很多不應該告訴彆人、對她自己沒有益處的話。
所以當池灩回過神後,就立刻意識到了她的錯誤,於是乾脆順水推舟,繼續擺出一副自己被嚇到的模樣,在躲避詢問的同時,也想要暗中觀察,找出能夠做出補救的方法。
畢竟當一個人被嚇得精神崩潰後,旁邊人就會下意識的當做ta不會聽到自己的話,不把ta當做應該被警惕的對象,原本戒備的事情也不會避著ta進行。
這會是最好的偽裝。
可惜,燕時洵直視過很多被嚇到崩潰瘋癲的人的眼睛,他很清楚那應該是什麼樣的神情。即便池灩演技再好,但源自魂魄的恐懼,卻是她模仿不來的。
所以燕時洵才做出這樣的舉動,告訴池灩——要麼順著我給你的台階下來,恢複神智,回答問題。要麼,就繼續痛苦。
最開始池灩被玻璃劃傷可是完全不作偽的,酒杯碎片就插.在她細嫩白皙的手掌心裡,又被燕時洵毫不留情的攥過後,那傷口越發的深,玻璃將掌心割得到處都是血痕。
池灩向趙真展開手掌時,肌肉都帶著無法克製的顫抖。
看得趙真歎了口氣,心裡湧上來一陣可憐。
何必呢,在燕哥麵前裝樣子,隻會白受苦而已,還不是被燕哥一眼就看出了不對?要是早早開口,也不會導致現在的傷勢。
但趙真並沒有質疑燕時洵的做法,畢竟他和燕時洵現在情報相通,在聽池灩親口說出她真的做過那些流言中的事情後,趙真意識到,池灩遠遠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柔弱無辜。
如果不是燕時洵當機立斷,池灩說不定會用這幅偽裝騙他們到什麼時候呢。
於是趙真低下頭,沉默不語的專注幫池灩挑出傷口中的玻璃碎片,沒有安慰也沒有指責,不發一言。
這讓原本寄希望於趙真會心軟的池灩皺了皺眉,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失望。
但趙真反應迅速,掌握的消息又多,很快就想通了燕時洵這麼做的原因,直播前的觀眾們卻不會。
大多數人,永遠受困於事物表麵,因為一個假象而被牽動情緒。
即便是剛剛對池灩百般質疑的人,看到她現在受傷後的可憐模樣,也不由得心軟了。
[池灩看著有點可憐啊,不管她有沒有做過錯事,這麼對她是不是也有點過分了?]
[燕時洵有病吧?還是不是人了,這麼狠!池灩的手都被割成這樣了,他是真的以為自己是老濱海權閥嗎,還搞嚴刑逼供那一套?心疼池灩,和這麼個瘋子待在一起。]
[雖然我一直挺喜歡燕哥的,但是剛剛這下,我也覺得太狠了。有話可以好好說嘛,何必這樣呢?有什麼誤會可以直接問池灩啊,聊開了不就好了。]
[嗬,前麵的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真以為池灩能十年如一日的占據頂層位置,是因靠她的演技和美貌嗎?娛樂圈那種地方,沒有點手段,美貌隻會是催命符。演技?資本才不在乎那個東西。圈內人,知道點內情,池灩本來就是心狠手辣的人,隻是她偽裝得好,所以你們就全信了,蠢得讓人想笑。]
[又來了,所謂的圈內人爆料。你們這些想黑池灩的,不就是眼紅她獲得的成就嗎?有這時間去告訴你家正主好好磨練演技,彆搞這些有的沒的。]
[這次還真不是……我以前的公司和池灩合作過,做的是家政保潔,好幾次去池灩家裡的阿姨回來都被嚇哭了,說池灩家簡直像個凶宅,到處都是血,牆上和窗戶上都印著血手印,半夜還能聽到家裡有小孩玩耍的聲音。因為這個,好幾個阿姨都被嚇得辭職了。之前因為有保密條款我就沒說過,但現在我辭職了,也無所謂了。]
[說個你們不知道的吧,某位京城的大佬姓井,他從好幾年前就一直想要封殺池灩,還特意找了大師來對付池灩。就因為這個,池灩才躲到國外去的。你們真以為她是去進修深造了嗎?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小傻孩而已。]
[利益相關,不說身份。但是池灩確實得罪了那位大佬,那位大佬身邊的人都知道,動怒了好幾次。好像是池灩偷了大佬的什麼東西,大佬想要追回來。具體的不清楚,我也沒細追究過,還想活著。]
[我不知道內情,但我覺得燕哥做的一點毛病都沒有。你們忘了這宅子有問題了嗎?張無病剛剛想出來個女鬼就真的出現了個女鬼,剛才那個嚇到所有人的小孩,說不定就是池灩搞出來的,燕哥當然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段是激烈了一點,但是如果因為池灩一個人害得所有人身陷險境,那不就更出問題了嗎?]
燕時洵沒有因為池灩低低的啜泣和痛呼而心軟,他在沙發上坐下,搖晃的昏暗光線下,冷酷得像是厲鬼。
“所以,小鬼是怎麼回事?”
池灩輕咬了下紅唇,然後恨恨的抬頭看向燕時洵:“如果最開始燕先生聽我說話,幫我解決問題,也不會多出這些事了。”
“罪孽是你犯下的,小鬼是你養的,到頭來你怪罪我?”
燕時洵挑了挑眉:“池小姐的觀念,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懷孕用自己的胎兒喂養小鬼的可不是我,從小鬼身上獲利的也不是我。”
因為燕時洵的話,池灩瞬間臉色慘白:“你,你都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但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發現。”
燕時洵抬手做出了邀請的手勢:“如果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無法幫到你,也解決不了大家的困境。所以就當是為了你自己的小命著想——請吧,池小姐。”
池灩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顫巍巍的開口。
原來在二十年前,池灩還是個剛出道的小姑娘時,就因為出道作而拿到了國內頂級大獎,被眾人的鮮花和掌聲包圍,心裡也飄飄然得意。
但很快,沒有後續作品支撐咖位的池灩,就因為出道起點太高而被說成是出道即巔峰,後繼無力。
當時年輕氣盛的池灩見過了娛樂圈頂級的繁華和恭維,哪裡願意再回到沒有人關注的角落坐冷板凳?
她不願意一步一步慢慢走,隻想回到之前得到獎項後所有人追捧的美夢裡。
可是娛樂圈,大紅靠命,
池灩即便想儘了辦法也毫無動靜,簡直快要絕望的時候,卻在找一位娛樂圈裡有名的大師算命時,聽他說起,有一些女星靠養小鬼獲得氣運,從而名利雙收,事業巔峰。
這讓絕望下的池灩像是找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抓住。
彆人能養,為什麼她不能?她也想紅!
所以池灩狠下心,找了會這些的大師,幫自己供奉小鬼。
而很快,池灩就接到了一個不知名導演的邀請。
心氣高的池灩本來想要拒絕,但是小鬼卻示意讓她接下這個劇本。將信將疑的池灩出演了這部劇之後就發現,這部小導演小成本的製作,竟然迅速引起了話題度,成為了國民電視劇,當時滿街小巷就沒有不知道這部電視劇的人!
池灩也憑借著這部電視劇迅速翻身,獲得了當年的視後,開始真正奠定了她在娛樂圈裡的地位。
從那之後,接什麼劇,出席什麼活動,或是不接什麼代言。池灩按照那小鬼的指點,次次都能規避風險,選擇了會爆紅的電視劇和電影,這讓她一路高歌猛進,斬獲了不少國內外大獎,一時間風頭無兩。
“我明明沒做錯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
池灩不甘心的道:“我是養了小鬼,但是娛樂圈裡養小鬼的又不止我一個!去年拿視後的那個,不也是養了小鬼?她養的時間還比我長,憑什麼就我一個人出事!”
聽到池灩親口說出這些事實的觀眾們驚愕,直播裡一片嘩然,彈幕吵得幾乎開了鍋。
[臥槽!池灩親口承認了,竟然是真的!]
[所以剛剛那個小鬼,真的是因為池灩嗎?她這是害了所有人啊!]
[她怎麼能這樣?我之前還真心實意的相信她呢。]
[啥?去年的視後也養了?臥槽這池灩,是把那位也給賣了啊,人家不得恨死她。]
燕時洵看著池灩絲毫沒有悔恨的麵容,垂下眼睫,遮掩住了眼眸中的冷光。
“但是狠心到能用自己的胎兒喂養小鬼的,可隻有你一個。”燕時洵的聲線冰冷:“池灩,你告訴我,你一共喂了幾次?”
池灩本來沒有準備說出這件事,卻沒想到直接被燕時洵掀了老底,一時錯愕的看著燕時洵,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燕時洵眉眼無波:“怎麼,你以為我不知道?”
他隔空點了點頭池灩身上,那些尋常人看不到的黑色霧氣,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吞噬池灩:“你既然費儘心機想要請我,自然應該做好被我看到的準備。如果我連這種東西都看不出,又怎麼能解決事情?”
池灩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的慌亂,她向後縮了縮,似乎是下意識的想把自己藏起來。
“就,就一次。”
看來池灩還沒有意識到她惹下的到底是怎樣的禍端,還在試圖隱瞞真相。
燕時洵冷笑,正準備上前,就忽然聽到一聲憤怒的嘶喊聲響起。
隨即,所有人眼前一花,隻覺得一道黑影從上方劃過。
下一刻,池灩淒慘的叫聲響起。
燕時洵立刻看去,就發現池灩雙手捂著臉頰眼神驚慌,而血液正從她的指縫中淌下。
似乎,那東西傷到了池灩的臉。
但燕時洵卻沒有時間關心池灩有沒有毀容,他趕緊抬頭,順著他剛剛捕捉到的一點黑影的行動軌跡向上看去。
然而這一眼之下,卻連燕時洵都忍不住抽了口氣,冷意蔓延上脊背。
趙真更是在疑惑的跟著看去後,猝不及防被驚駭到腿一軟,跌坐在了沙發上。
——客廳的棚頂上,竟然趴著好幾團黑色的霧氣。
它們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細看就會被忽略過去,隻有一雙像是黑色玻璃珠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下麵的人,不知道已經在這個視覺死角,看了多久。
燕時洵想起了他在酒店樓梯間看到的大師死亡現場,當時他也認為,殺害了大師的東西,很可能是從棚頂上走過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不知道數量的小鬼,此時就趴在客廳的棚頂,始終冰冷的注視著他們。
頭頂和正背後是人的視覺死角,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在意那裡究竟有什麼。
這讓燕時洵不由得懷疑……是否從一開始,這些小鬼就在棚頂上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暗中窺伺。
——小心頭頂。
那裡,厲鬼正注視著你。
沉沉壓下的黑暗中,燕時洵身姿筆挺,他仰起頭,目光冰冷鋒利,毫無懼色。
而黑暗中某一團黑霧轉了轉眼珠,“咯咯咯”的歡快笑了起來。
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隨著這一聲笑,寂靜的宅子裡響起了高高低低的孩童笑聲,它們交彙混在在一處,令人頭暈目眩,汗毛直立。
整個宅子都是孩童們的遊樂園,隻是它們的玩具……卻是活生生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錯誤內容已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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