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倒是平穩,隻是他的身體還需要調養, 畢竟日後的反應會更……”
幼老爺咳嗽了幾聲, 趙氏抬起頭, 眉頭一皺,幼老爺立即慌忙扭過頭,假意不曾看見她眼中的責備。
“調養身體?”
從幼老爺方才的支支吾吾, 到此刻趙氏的微惱, 薛白心知有異, 他的目光掠過如臨大敵的幼清,淡淡地問道:“調養什麼身體?”
減肥的理由已經用過,不可以再說增胖了,幼清有點詞窮,隻好仰起臉瞧著趙氏,指望著她來力挽狂瀾。
見這一老一小都沒有什麼用處, 趙氏笑了笑, “還不就是郎中說清清吃壞了腸胃,以後得注意點飲食。”
說著, 她輕飄飄地瞟了一眼裴青書, 寓意不言而喻。
是孕吐還是腸胃吃壞了?
裴青書權衡片刻,畢竟趙氏說得是再過幾月便到薛白的生辰, 他們打算這時再和盤托出,是以裴青書配合道:“王爺, 王妃隻是近日腸胃不好, 食欲不振、嘔吐不止都是事出有因, 他近期用膳得忌辛冷。”
“食欲不振?”幼清的嘴巴日日都沒有停下來過,薛白聞言輕抬眉稍,若非是幼清和往常一樣貪吃不已,又有幼老爺與趙氏這樣的反應,他隻會以為幼清是懷了身孕,“本王倒未見過清清有食欲不振的時候。”
裴青書瞥了幼清幾眼,鮮少見到懷孕前幾月還能吃能喝的人,隻好吐出幾個字:“……大概是體質各有不同。”
薛白不置可否,目光沉沉地望向幼清,幼清這會兒正心虛著,底氣不太足地問道:“你看什麼呀?”
他幾乎可以確定,他的王妃除了先前的失憶,還有彆的事情瞞著自己。
做戲要做全套,裴青書給幼清開了些調理腸胃的藥,掙了個盆滿缽盈,揚長而去。
至於趙氏與幼老爺,趙氏走前低頭給幼清耳語了幾句,便擰著幼老爺的耳朵回了房,幼清乖乖地照辦。人一走光,他就手腳並用地爬上床去裝睡,連薛白把自己攏入懷中,又親了親他的手指頭,都努力忍著不把人推開,並且在心裡數著日子。
過完中秋節,他就可以回金陵了!
“小騙子。”
夜色很深,薛白嗓音也很沉。
就這樣,幼清裝了一些時日的乖,也越發的臨近中秋了。
金桂十裡飄香,街旁簷角,處處落滿細細小小的桂花,堆積成簇。幼清打從坐上轎起,就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得打,他病懨懨的趴到窗邊吃酸梅,這小半個月,幼清的孕吐要比往日頻繁得多,至於吃……他的胃口還是好的。
每逢中秋佳節,當今聖上都會在宮中大辦晚宴,先前幼清是不曾去過的,這一回肯出來走動,隻是因著薛蔚憐愛幼枝,破格讓她將趙氏與幼老爺接入宮內團聚片刻,一家人自然一個也不能少,趙氏便哄著幼清一同入宮。
隻不過幼清作為王妃,得先跟著薛白一道。
薛白牽著幼清落座,又讓人把他麵前的酒水撤下去,換了養胃的小米粥。
“不好喝。”幼清嘗了一小口,嫌棄小米粥的味道太清淡,推開不肯再喝了。他沒事兒找事兒,挑出幾顆有缺口的瓜子,一把塞進薛白的手裡,而後托著臉到處東張西望,隻想趕緊開溜。
幼清百無聊賴地說:“我想去找阿姊。”
薛蔚攜著幼枝來此不久,還沒有離去的意思,薛白答道:“再等一等”
他瞥了一眼幼清塞過來的瓜子,以為幼清犯懶,便給他逐一剝出果仁,抬手送到少年的嘴邊,幼清下意識就全部吃下肚,等到反應過來了,他瞪圓黑白分明的眼瞳,委屈巴巴地說:“這是我挑來給你吃的!”
薛白的眉頭一動,“給我吃?”
幼清控訴道:“我把不好看的瓜子全挑出來給你吃,結果你又偷偷喂給我了。”
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薛白低笑幾聲,摸著幼清的頭發說:“本王還在想,清清失了憶,竟不再和往日一樣護食。”
幼清曉得薛白在笑話自己,他拿起桌上的軟糕,塞進薛白的薄唇裡,不許他再講自己的壞話了。
“莊姐姐,你在看什麼呀?”
幼清分明是惱羞成怒,看進旁人眼裡,卻是在同薛白蜜裡調油。不遠處的莊秋桐收回目光,勉強地笑了笑,搖著頭說:“沒什麼。”
詢問的人不依不撓道:“我瞧著姐姐望著的那處,坐著張大人和李大人呢。”
唯獨不提坐在最右處的薛白。
說話的人是常太尉家的幺女常玉姝。她與薛剪蘿交好,又向來看不慣故作姿態的莊秋桐,是以此番自然是說來刻意刁難莊秋桐的,畢竟京城無人不曉鼎鼎有名的莊大才女愛慕從嘉王已久。
“呀。”常玉姝驚訝道:“從嘉王妃竟同王爺一起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