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懷胎近九月,如何改嫁?”
“怎麼不能改嫁。”幼清振振有詞地說:“娶一送一,穩賺不賠!”
少年一身緗色衣衫,披風毛茸茸的滾邊襯著白皙的膚色,精致的眉眼,在這片雪光中格外顯眼。薛白握緊幼清捂得熱乎乎的手,眉眼帶了幾分笑意,“既然有這樣的好事,不若讓本王占儘。”
“你想得美。”幼清奪回自己的手,嚷嚷著趕他走,“你的手好涼,走開,再不走我就讓爹爹來揍你,他已經是個三百斤的胖子了,可以一屁股壓死你。”
薛白的神色並無不悅,“清清。”
幼清張口就答:“死了!”
薛白皺了皺眉,把人按進懷裡,低聲道:“我很想你。”
幼清手忙腳亂地推開薛白,“我不認識你!”
“清清……呀,王爺。”
趙氏大老遠就聽見幼清在轎子裡吵不停,連忙趕過來,她一掀簾,卻在裡麵望見了薛白,隨即驚訝不已地問道:“王爺,你怎麼在這裡?”
薛白淡淡地抬眸,“京城的事已經處理完畢。”
“娘親,你快把他趕下去。”
幼清一點兒也不想聽見“京城”兩個字,他摸著轎內的垂穗,小心翼翼地坐開,非得離薛白遠遠的才行,“看見他就討厭。”
趙氏忍著笑,“你哪兒看得見?”
幼清一聽,立馬改口正道:“聽見他的聲音就煩。”
他這副氣鼓鼓的小模樣實在好笑,趙氏挑著眉捏了幾下幼清的臉,卻沒有搭他的腔,隻是笑吟吟地問薛白:“天這麼冷,王爺千裡迢迢地趕來金陵,怎麼不到府上,反而是先來了這西街?”
“幾年前本王與曾郎中有過一麵之緣,特來拜訪,他道晚些時候,會親自上門,為清清治眼睛。”
“當真?”趙氏麵上一喜,“這雪天裡本就易出事,何況醫館圍著擠著的人又多,我不敢讓清清下轎,本來是想請神醫到轎裡給他看一看,可醫館的人卻說神醫從不出診,隻說會與神醫道明原由……真是有勞王爺了。”
薛白道:“嶽母客氣了。”
不必再候於醫館,一行人便回了幼宅。幼清抱著才出鍋的掛霜花生米,還沒有等它涼下來就捏了一粒往嘴裡喂,隨即燙得自己手指頭發紅,他皺巴著臉把花生米往旁邊一丟,甕聲甕氣地說:“不吃了。”
薛白拉過幼清的手,指腹輕輕地蹭過他發紅的指尖,嗓音沉沉道:“疼?”
“你不許趁機碰我。”
“王爺不來,你自個兒成日眼巴巴地盼著,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可把自己委屈壞了,這會兒王爺來了,你又同他使小性子,不許這不許那的。”趙氏毫不留情地拆穿幼清,“你呀,簡直和你爹一個德性,就是欠得慌。”
幼清也是要麵子的,才肯不承認,當即矢口否認道:“我、我沒有!”
薛白低低一笑,並不逼著幼清承認,他拿起那袋遭到遷怒的掛霜花生米,挑出幾粒喂至幼清的嘴邊。
氣可以生,零食不可以不吃,幼清氣鼓鼓地張嘴吃花生,趙氏搖了搖頭,笑著把披風係緊,扭頭和薛白閒聊幾句,“枝枝怎麼樣了?”
“貴妃尚在忙碌立太子之事。”
“立太子?那王爺……”趙氏一頓,倒是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該問的,複又改口道:“王爺打算何時回京?”
幼清才咬住花生米,聞言又順口咬住薛白的手指,薛白的餘光瞥向他,眉眼融成一片,“先陪清清在金陵待幾月,回京最早也要等他生完產,把身體養好。”
幼清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嘴。
薛白見狀,低頭親了親幼清的額頭,“本王不會再把你一個人留在金陵。”
幼清小聲地說:“四個月!”
薛白眉頭一動,幼清說完就又不理人了,氣咻咻地吃花生米。
回了府邸,幼清直奔廂房。這四個月來,即使藥膳補湯一樣一樣的喂,除了肚子,少年倒是不曾胖上多少,侍女小心翼翼地跟著他,一推開門,屋內軟乎乎的大白兔豎起兩隻耳朵,“蹬蹬蹬”的跑過來蹭了蹭幼清。
兔子毛茸茸的,比手爐還舒服,幼清把它拎起來玩,沒過多久就連人帶兔子一起美滋滋地睡著了。
他睡得太熟了,曾神醫號完脈,開了些外敷的藥,臨到走了幼清都沒有睜開過眼睛,倒是他抱在懷裡取暖的兔子聽覺敏銳又怕人,撅著屁股不停地往錦被裡鑽,生怕讓人拽走下了鍋。
這隻兔子從京城帶來金陵以後,成日同幼清一樣好吃懶做,還無師自通了碰瓷,逮著個人就肚皮朝天地躺下來,不喂它吃飽就不起來,是以胖得走了形。
薛白怕它再往裡鑽,壓到幼清的肚子,便隨手把兔子拎下床,然而沒過多久,天然暖手爐沒有了,被窩也不暖和了,幼清當然睡不下去,總算是轉醒過來。
他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好餓。”
“逢春,我想吃蒸魚糕。”幼清壓根兒就不知道薛白在屋裡,說完想了一下,又慢吞吞地問道:“爹爹和娘親沒有來看我嗎?”
“來了。”侍女答道:“方才小少爺睡著,曾神醫來給您診了脈,老爺和夫人都過來了。”
“那……”幼清裝作隨口問道:“沒有彆人了?”
“彆人?”侍女沒有反應過來幼清是在拐彎抹角地問薛白,認真思忖片刻,“沒有。曾神醫是獨自一人醫館趕過來的。”
幼清從床上坐起來,悶悶不樂地說:“薛白的嘴,騙人的鬼!”
他越想越氣,更何況還記著薛白偷偷把自己送回金陵的仇,嘟噥著抱怨道:“一點兒也不關心我!”
“嗯?”
薛白漫不經心地出聲,幼清說壞話被逮了個正著,差點摔下床來,他的臉色紅撲撲,慌慌張張地問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薛白扶住幼清,低笑著說:“自然是不放心清清。”
幼清顛倒黑白,“你偷聽我講話。”
薛白倒不辯解,隻慢條斯理地說:“清清說不認識本王,若不偷聽,又怎會知曉清清心裡也是念著……”
幼清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地威脅道:“不許說!”
薛白順勢親吻少年的手指,見他終於沒有再抗拒自己的接近,又把人一把攬進懷裡,“本王很想你。”
幼清嘀咕道:“我也很想我!”
薛白挑起眉,知道少年口是心非,他望向幼清烏黑的瞳眸,眸色倏而一沉,半闔著眼簾道:“本王會讓你的眼睛會好起來的。”
幼清不說話了,因為眼睛再不好起來,他就不能背著薛白偷偷說壞話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幼清除了治眼睛就是治眼睛,曾神醫給的方子外服內用一應俱全,趙氏卻還嫌不夠,又求了幾個偏方喂給幼清,非得在年前給幼清把眼睛治好,而幼清平日動輒肚子疼,走不動,這會兒躲起趙氏來,倒是身手敏捷,壓根兒不似懷胎九月。
半個月下來,幼老爺受不了了,好說歹說勸住趙氏彆給幼清亂喂東西,這才清淨下來。
又下過兩三場雪後,春節越來越近了。
這日大清早,有一個村婦來到幼宅,她瞪大眼珠子摸了摸門口的兩座金獅子,扭頭拉過自己的兒子,“沒想到你姨母如今竟過的這般好,既然如此,她斷沒有道理不收留咱們母子二人。”
說著,這村婦便上前來敲門,總管推門一看,“你是……”
“我是你們夫人的大姐。”
她連忙拍了拍胸脯,“你們夫人打永河村來,姓趙,單字一個凡,家裡共有五口人,三姐妹,她排老二,嫁給了一個姓幼的商人。”
總管疑惑地瞄了一眼村婦,她的眉眼的確同趙氏有幾分相像,又望向她身旁的青年人,趙大姐便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兒子往前推了推,說:“這是我的兒子,朱豪傑,也是你們夫人的侄兒。”
“稍等一下。”
幼老爺是江南第一富商,逢年過節,上門打秋風的人自然不在少數,而幼老爺一心想著破財消災,總會接濟一二,是以什麼表親的乾兒子,堂妹的結義兄弟,家仆已經不知道接待過多少,隻是這兩位倒是近親,卻從未被趙氏提起過,總管便派了個人前去詢問。
“夫人忙著給小少爺換藥,老爺說先請他們進來。”
小廝這頭才說完,母子兩人忙不迭擠進門,隻見得雪簷下的琉璃磚瓦剔透澄瑩,滿庭皆是富麗堂皇。
“這、這……”
“娘,姑母這裡,比咱們縣老爺的府邸都要氣派得多。”
總管聽他們兩人竊竊私語,笑眯眯地開口道:“莫說是官老爺,便是連當今聖上來此,都曾讚歎過華貴。”
趙大姐喃喃道:“修成這樣子,得花上多少兩銀子呐。”
他們被帶至正堂,趙氏才把幼清眼前的綢緞解開,還顧不上這兩人,就連幼老爺也探頭探腦地張望,他從盤子裡拿起一根烤鴨腿,在幼清的麵前晃了幾下,一臉緊張地問道:“清清,看不看得見?”
幼清慢慢地睜開眼睛,“烤鴨!”
趙氏一喜,“能看見了?”
“不是。”幼清皺了皺鼻子,無辜地說:“烤鴨這麼香,就算我看不見,光聞味道就能聞出來。”
趙氏皺了皺眉,“還是看不見?”
光太刺眼,四周又是白皚皚的一片,幼清看得不太舒服,睜開沒一會兒就兩眼淚汪汪,乾脆重新閉上眼睛。他本來想老老實實地搖頭,但是又存了使壞的心,想嚇唬一下薛白,點了點頭,說:“看不見。”
趙氏信以為真,摸著幼清的頭發歎氣,“唉。”
幼老爺本來就不報什麼希望,隻打算趁機偷吃烤鴨,然而適時地幼清睜開一隻眼睛,瞄到了,脆生生地對趙氏說:“娘親,烤鴨是不是給我準備的?”
趙氏一抬眼,幼老爺吃鴨腿的動作立馬僵住了,隨即他訕笑著把鴨腿塞給幼清,“吃吃吃,是你的,都是你的。”
幼清捂住臉偷笑。
總管這才出麵說:“老爺,人帶來了。”
趙大姐怯怯一笑,“二妹,二妹夫。”
趙氏偏頭一看,臉色一沉,“怎麼是你?給我出去。”
“二妹,你的肚量向來是我們三兄妹裡最大的。”趙大姐沒有想到趙氏如今生活這般優渥,卻仍舊惦記著往日的齟齬,她對趙氏說:“當年是你姐夫不對,爹一死,便把你與娘趕出家門,都說人在做,天在看,如今你姐夫短命早死,也是他應得的,隻是可憐了我與豪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
“可憐?被你害死的三弟才是當真無處訴冤。”趙氏冷冷地說:“那可是你的親弟弟,你連幾兩銀子都舍不得拿出來,讓他去看郎中,甚至還瞞著我與娘。”
趙大姐呐呐道:“隻不過是風寒,誰知道能要了他的命。”
“你不知道?”趙氏一拍桌子,火冒三丈地問道:“難道你不知道三弟自小身體就不好?難道你不知道三弟的身體時時需要調養?難道你不知道——”
“夫人,冷靜、冷靜!”
幼老爺見趙氏發這麼大的火,一個哆嗦,趕緊把趙氏按住,又拚命給總管使眼色,讓他把這兩人先帶下去安置,幸好管家是個機靈的,見狀又是拉又是拽,趕緊把趙大姐和朱豪傑帶走,幼清恍然大悟道:“難怪娘親從來都沒有提過外祖母和外祖公。”
他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氏本來已經平靜下來,聞言又怒不可遏道:“他們把爹娘活活氣死,居然還有臉找上門,讓我肚量大一點,收留他們母子?”
“誰讓他們兩個人進來的?”
幼老爺結結巴巴地說:“……我。”
趙氏擰他的耳朵,“你是錢太多了是不是?什麼人過來打秋風都放進來?”
“夫人、夫人輕一點。”
幼老爺慘遭遷怒,幼清在旁邊幸災樂禍完了,捧著臉說:“娘親,以後爹爹的錢全部都留給阿姊好了。”
他軟綿綿地說:“皇帝是個傻子,這樣阿姊要是不想跟他過了,還能回金陵做富婆,想養多少麵首就養多少麵首,萬一有人欺負她,說她壞話,阿姊可以拿錢砸死這個人,如果能每個月再個我一丟丟零花錢給我就更好了!”
幼清自個兒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趙氏擰幼老爺耳朵的動作一頓,她倒是從來都不曾擔心過這姐弟倆會鬨得不可開交,隻是幼清這番胡話說得她實在忍不住發笑,趙氏笑罵道:“又在瞎說。”
幼老爺糾結了半天,礙於趙氏才發過一通火,沒敢對幼清動手,“……就你操心得多,你爹我還沒有死!”
實在是沒有排麵。
趙氏說要趕這母子倆走,結果當晚又下起了大雪,她到底沒有做得太絕,隻留話道讓他們自尋出路,雪一停便不再收留。
當晚風雪瀟瀟,冷霜白絮落滿枝頭,幼清不僅自己早早地爬上床,還鬨著讓薛白來給他暖床。薛白依言把人攬進懷裡,兔子也一躍上床,非得擠進被窩裡,幼清伸手把兔子拎出來,老氣橫秋地教訓道:“你不許上床,你害得我每晚都夢見自己在吃兔腿,早上起來一嘴的兔毛!”
侍女進屋把兔子帶走,幼清又縮回被窩裡,薛白把手貼在少年的肚子上,此時小家夥的胎動已經很是頻繁了,偶爾會害得幼清夜裡睡不好覺,白天用來補眠。
薛白問幼清:“眼睛還是看不見?”
“看不見。”幼清說起謊來壓根兒就不臉紅,“娘親說我們今年那麼倒黴,就是因為過年的時候她生病,家裡抓得有藥,所以非得讓我在年前把眼睛治好,但是我的眼睛到現在都還看不見,明年肯定又要倒黴一整年了。”
“不會。”
“會。”
幼清邊說邊爬到薛白的身上,他這會兒已經不可以再趴進薛白的懷裡睡覺,想蹭一蹭都不行,幼清低頭玩著薛白的頭發,軟聲埋怨道:“我趴不下來。”
薛白扣住幼清的手,指腹磨蹭著少年的手心,“為什麼喜歡趴著睡覺?”
幼清想了一下,“就是喜歡。”
薛白一頓,又問他:“為什麼兩年前會和我一起回京城?”
幼清不玩頭發了,改捏薛白的臉,他甕聲甕氣地說:“當然是因為我瞎了眼,才會、才會……”
薛白把少年拉下來,深色的眼瞳沾著幾分笑意,“才會什麼?”
幼清的聲音很小很小,“才會喜歡你。”
薛白抵住他的額頭,“清清想起來了。”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幼清踢了一下薛白,氣呼呼地說:“爹爹娘親寫給阿姊的信,她肯定會給你看的,阿姊什麼都和你說。”
“本王太想知道清清的近況”
幼清嘀咕道:“要不是以前的事情記起來了,我肯定不跟你過了,然後再給爹爹和娘親找一個上門女婿,這樣連兒子也不歸你。”
薛白捏住幼清的下頷,似笑非笑地問道:“不歸我,歸誰?”
幼清有恃無恐地咬他一口。
薛蔚稍微用力,抬起幼清的臉,低頭吻上去,過了許久,他才又把少年按進懷裡,輕揉著幼清的腰,低聲笑道:“即使你敢改嫁,也無人敢娶。”
“才不是。”
幼清有點困了,在薛白的懷裡蹭了好幾下,他掰著手指頭給薛白數幼老爺和趙氏前些年相中的上門女婿,“沈棲鶴可以,學堂裡的鄧荃可以,傅九思也可以,肯定有人會來做上門女婿的。”
“是嗎。”薛白淡淡地說:“本王正有打算把沈棲鶴調往嶺南。”
幼清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坑了沈棲鶴,可算老實下來了,他吐著舌頭說:“我隻是嚇唬你的,反正我這樣的大寶貝,肯定很多人要的!”
薛白環著他的胳膊一緊,“可惜已經是本王的了。”
幼清故意皺著臉,遺憾不已地說:“是的呀,好可惜!”
薛白輕笑著再度低頭吻上他的唇。
他們才達成共識,趙大姐那邊想著幼清大起來的肚子,不禁起了幾分心思。她把隔壁的朱豪傑喚過來,笑容滿麵地問道:“豪傑,你喜不喜歡你姨母這處?”
縱然朱豪傑自小在長河鎮長大,沒有多少見識,也是知曉幼宅處處華貴,他點了點頭,躊躇滿誌道:“娘,待我高中狀元,也帶你住上這樣的府邸。”
“你呀,就會逗娘開心。”趙大姐笑了笑,壓低聲道:“不必待你高中狀元,咱們就可以住上。”
“方才你有沒有瞧見你那表弟的肚子?”
“瞧見了。”幼清本生得唇紅齒白,眉眼精致,更何況即使坐著,挺起來肚子也瞧得分明,而趙氏和幼老爺又都圍著他,朱豪傑自然是注意到了的,“表弟的肚子似乎已經有七八個月了。”
“好好的獨苗苗,偏生懷了彆家的種,擱誰臉上掛得住?”趙大姐麵有鄙夷,男子懷胎雖不罕見,但多是些愛在外麵廝混的公子哥,一不留神便出了事,在她眼裡,全是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他那肚子看起來的確是沒幾月就要生的樣子,守在身邊的卻隻有你姨母和姨丈,想來也是另一戶人家嫌丟人,不打算認。”
“豪傑,既然你們互為表兄弟,明日一早,娘就去和你姨母說,咱們家不嫌他大著肚子,可以娶進來,親上加親。”
朱豪傑有些猶豫,“娘……姨母不會答應?”
“她不答應,害的可是她自己的兒子。”趙大姐說:“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表弟這樣,有人肯娶都是好的,何況日後受人指點算是輕,你姨丈若是再出了什麼事,那戶人家一來爭家產,那可就全部歸彆人家裡了,倘若你娶了你表弟,那可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