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明年我還有早課……”林霽的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被隨意的拋棄在地毯上。哪怕隻是說幾個字,都上接不接下氣的。
陸允把領帶重新打了一下,西裝外套沒急著穿,而是直接披在了林霽身上,順勢準備將林霽抱起來。
“你乾什麼?”林霽身上的破布原本就寥寥無幾,見著陸允要開門,趕忙吼道。
“回家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從車庫抱到樓上了,反應這麼大乾什麼?”
林霽一時間氣急,也辯解不出來什麼。
以往…以往陸允抱他上樓至少是衣衫工整的。隻是過度勞累站都站不穩,隻能依賴陸允……
哪兒有像今天這樣不像話的。
陸允見林霽臉上的血色蔓延到了耳垂和脖頸,不僅不收斂,反倒變本加厲的耳語道:“要不然林教授看看自己那些衣服…有幾件還能往身上穿的”
剛說完,陸允隻感覺到頭上挨了一記。
林霽沉默的紅著臉,裹上陸允寬大的外套,正準備找鞋的時候,隻感覺到那個不要臉的聲音又湊了過來。
“還是抱你回去吧?”
“不用!”林霽小聲咆哮道。
還沒來得及說更多,隻感覺到腰間橫過來了一隻手,把他重新攏到懷裡,“電梯裡有監控,我可不希望有我之外的人看見你。”
“……”林霽聽到這句話,心跳漏了半拍。
也就是這麼一怔的功夫,他已經被陸允抱著下了車。
公文包和手機,還有鞋陸允都幫他提著。
林霽隻能把臉儘可能的埋在陸允肩裡,避免監控拍到。
萬一鄰居家出什麼事兒要去物業調監控…這段監控公開簡直就是社會性死亡。
到了家,林霽一刻都不停留,噌噌噌跑上樓,拿了衣服鑽進了浴室反鎖上門。
洗過澡,路徑上林霽隨意的用毛巾擦了兩下的頭發,就一頭栽倒在枕頭裡。
還沒躺幾秒,林霽就被拽了起來。
“你乾什麼啊……”今天林霽實在累得夠嗆,好不容易挨著枕頭,又被揪了起來,語氣裡難免有些怨言。
“把頭發擦乾。不然又要感冒了。”陸允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床頭的乾淨毛巾,替林霽的擦拭著頭發上的水珠。
林霽也沒反抗,乖乖的垂著頭,任由陸允給他順毛吹乾。
正擦著頭發,陸允冷不丁冒出來了一句,“剛才你自己洗乾淨了嗎?”
“當然洗乾淨了。夏天衝一下洗個頭就好了……”回答道一半,林霽才反應過來陸允指的“洗乾淨”和字麵意義不太一樣。
他趕忙轉頭,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陸允。
“啊,這次你居然反應過來了。我剛想說隻衝涼洗頭是不行的。”陸允麵對林霽奶凶的目光,大言不慚的承認道,“誒,到底洗乾淨了嗎?你腸胃本來就不好,生病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洗乾淨了。”林霽咬牙切齒的說完,一頭栽倒在枕頭裡。
…每次和陸允說話都能刷新他對陸允不要臉的認知。
“讓我檢查一下?”
剛躺下,林霽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林霽一把把被子蓋過頭頂,順手關了台燈,“睡覺!”
.
沒過多久,林霽就見到的童映婉她哥塞過來的孩子。
見到這孩子之前,林霽本來以為最多是個低配版溫銘,結果交談了兩句之後,不料是個溫銘plus。
上了幾天課後,這孩子到處得罪人,弄得林霽也裡外不是人,挨個給同事道歉。
好在學校的氛圍比較好,同事們對這孩子挑破搗蛋的行為也隻是歸為…年輕人的活力。
“童步寒同學,能請你…稍微解釋一下這段時間的行為嗎?”林霽看著他惹了好幾周的禍,還是沒忍住,找他談了話。
“我不和那個兩個男人姓。就是他們踢皮球把我拋在這兒的吧?讓我在一堆比我優秀百倍的少年天才裡被嘲笑……”男生說到這兒,不耐煩的支著腦袋,“我要是性格不帶刺,早被他們欺負死了。”
林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十六歲說小也不小,該明白的道理都懂。被兩個男人踢皮球…話不好聽,但其實也沒說錯。
“誰欺負你,和我說。”
“多了去了……要是我一個個記著,現在早氣死了。”少年說完“嘖”了一聲,臉上寫滿了厭倦。
林霽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染著飽和度極高的彩發,著裝也出挑的很。
打扮這麼潮流的學生…一種就是林霽以前帶的那個溫銘,自我感覺良好,自信心足,接受自我。另外一種……大概就是麵前這個,所有看似華麗的打扮都和深埋的自卑有關。
“步寒同學,首先,能請你坐著的時候放鬆一點嗎?怎麼放鬆都行,躺著和我講話也行,茶幾上有零食和茶,隨便吃點什麼。”林霽思考了半晌,還是擠出來了一句試圖緩和氣氛。
沒想到對方壓根不吃這套,一直垂著頭,一動不動。
林霽無奈,又接著問道,“你在班上和宿舍裡…很受欺負嗎?”
當時把他安排進來是跟的這一屆的少年班,原本是想著讓他和同齡人之間好相處一點。
“……”步寒沒有說話。
“我看了下你的入學成績和周測…的確是不太理想。不如這樣吧,你喜歡上什麼課?或者說,對什麼感興趣?我給你單獨排課表,隻挑你喜歡的,宿舍的話,想調換我也可以幫你。”林霽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電腦看有哪些劃水也能拿分的課程。
“哲學類的講座課……不過要寫論文,有點麻煩,我看看啊……”林霽一邊嘟囔著,一邊看著課程表,“外語除了英語你還會什麼?我記得陸…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應該會意語。”
“嘖,不巧,我還真不會。不過我家的事你還知道的挺清楚。”
“當然了。”林霽回答的理所應當,“還知道你心裡有怨念,巴不得現在就離開這兒,因為那個姓陸的遺囑裡沒寫你母親的名字,但寫了你的名字。你隻要在你母親身邊待到成年,他們兩個就會想儘辦法瓜分走你手裡的東西,尤其是你的養父,會向你索取撫養費。”
“你怎麼知道!”
“你的現任父母把你交到我手上,我肯定也是知根知底。”林霽說著,一邊已經選好了課程,“還知道你生父因嫌紫蟒長,現在焦頭爛額的找人保釋。”
“……”步寒沒有說話。
林霽看著身邊的打印機開始運作,才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課表,給你新排的,看你自己也不說,我就善做主張了,如果不喜歡現在還能調換。我看你平時挺喜歡畫畫的,藝術史課程還是蠻有意思,人到分到。基礎繪畫的話,你隻要去上,分也不會低,教授是個很耐心的人,你彆衝他大吼大叫。還有生物實驗,我看你入學誌願表裡有寫對這方麵感興趣,醫學部也給你安排了基礎實驗課,不會太枯燥,隻要你不出現把實驗室炸掉這種事故滿分也是穩得。這麼一來這學期的學分就夠了,反正上一個多月你又該歇暑假了。”
步寒看到眼前的課表,低頭沉默。
他以為林霽和他以前的老師一樣,一兩句話就把他打發走了,和他踢皮球的家長一樣。
“沒什麼要改的就去上課吧。”林霽見他坐著不動,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宿管會通知你調換。我也得去上課了。”
臨走前,林霽抱著電腦見他不動,又補了一句,“離開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上課彆遲到。”
講座課算是林霽的獨口相聲。
一節課講完,天色已經大黑。
林霽看了一眼手機,童家那邊…聞了問步寒的消息,順便彙報了一下陸老先生的開庭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