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中原中也有三個月沒見過萊伊了,其實這一年內,他見到對方麵的機會屈指可數,明明剛認識的時候,萊伊還經常會主動找上他,硬拉著他一起去理想之家幫忙。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萊伊就突然變得忙碌起來了,有陣子沒見過她的中原中也最終還是耐不住寂寞去找了吉田鬆陽。
‘萊伊最近確實在忙些事情,因為事情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她其實並不希望牽扯太多的人進來,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吉田鬆陽是這麼跟他說的,說了跟沒說一樣。
所以,在忙的事不能讓他知道是嗎?
意識到可能有這層原因在,中原中也的心情就有點微妙的不爽,主動要跟他做朋友的人是她,豎起高牆疏遠對方的那人也是她,這人怎麼能這樣……
不過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他要尊重萊伊的想法,畢竟誰都有不想讓彆人知道的事,就連他自己也有不知該怎麼向朋友道出的秘密。
但尊重對方不告知於他的權利,不代表見到對方虛弱過頭的模樣,中原中也還得全當看不見啊。
吉田鬆陽是知道萊伊在做什麼的,但守口如瓶的程度讓中原中也意識到他是不可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的。
但麵前的這一位監護人就不一定了——
“你是她父親吧,你知道她正在經曆些什麼事情嗎?”
對上森鷗外那似笑非笑般審視的眼神,中原中也有種自己全被對方看透的感覺,他索性就把自己的心思坦蕩地攤開來講了,“我很擔心她,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中也君,你對我女兒過於在意的程度,實在是讓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得不多想了。”
麵對森鷗外那揶揄的語氣,中原中也臉頰泛紅,他很想大聲反駁,但最後他忍住了,在有更需要他了解的緊急狀況擺在跟前時,可不能因為辯駁這種誤會,而成功遂了對方岔開話題的意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讓萊伊做些危險的事情?”
萊伊和森鷗外之間奇怪的關係實在不得不讓中原中也引發不好的遐想,聯想到最近自己聽說的情況,中原中也直視森鷗外的目光突然危險了幾分,“我聽說你在為港口Mafia工作,萊伊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和你有關?”
“……原來在中也君心中,我是那種會為了自己仕途而出賣自己女兒的小人嗎?”
聽到中原中也的質疑,森鷗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連浮於表麵的微笑都不存在了,深刻表現出了一種父女情深卻被外人質疑的憤怒之感。
“雖然我自詡不是什麼好人,但中也君說的話,對於此刻因女兒突然昏迷過去,內心正煎熬著的父親來說,未免太過侮辱人了吧。”
“……對不起。”
中原中也被唬住了,他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縱使對方有些問題,但自己也不該說這些不得體的發言,他為剛剛失智的行為感到慚愧,“實在很抱歉,森先生。”
“好啦,我能理解中也君此時急切的心情,畢竟我也很擔心萊伊醬的狀態呢。”
笑容重新回到了森鷗外的臉上,隻不過這抹微笑泛著微微的苦澀,“其實我也很苦惱呢,這孩子總喜歡攬下所有的問題,一個人去解決,明明深處在那樣危險的處境當中……”
森鷗外的話說一半留一半,引人遐想的空間十分大,他坐在萊伊的床邊,用手將黏在少女睡顏上的發絲挑開到一邊。
“耀眼的鑽石是無法被塵土拂去光輝的,我的孩子所擁有的能力實在是太珍貴了。”
咒術界的那些人似乎有大動作了,通過特殊的渠道,森鷗外大概清楚了他們的動向和這兩個月內並沒有在橫濱內部活動的少女有所關聯。
不得不說,萊伊對抗咒靈的能力遠超森鷗外的想像,他這兩年內,時常能感受到以前從未有過的一種輕鬆自如的狀態,這裡麵估計就有少女在暗中努力祓除潛伏在他周遭的咒靈的功勞吧。
“萊伊,是拯救這所城市的關鍵。”
她在這兩年內所做到的事情——森鷗外都一一看在眼裡,至此,他不得不承認,當初上天把少女送到他麵前,真是讓他撿到便宜了。
“萊伊的醫術不僅僅隻是愈合身體的創傷那麼簡單,她甚至能救治靈魂,而她拯救靈魂的方式,就是和我們所看不到的怪物在戰鬥。”
捕捉到中原中也眼中的茫然,森鷗外笑道:“現在跟你說這些還太早了點,我先和你說清一件事吧——萊伊作為‘醫生’的責任和道德,一定會為她帶來殺身之禍,可能在明天,可能在某個將來,很突然的,沒有征兆地就降臨了……”
“你有能力能保護好她嗎?”
這個問題,森鷗外似是在將它拋給中原中也,又好像在自言自語審視著自己的心。
——
中原中也心情沉重地從森鷗外的診所走出來,森鷗外和他聊了很多很多,這其中牽扯到了他對於自己未來的選擇。
‘……如果你有這個覺悟的話,我隨時歡迎你哦,中也君。’
中原中也煩躁地踢著路邊的石子,因為在想東西,沒注意看路,和擦肩而過的人互撞了一下。
一瞬間,湛藍色的眼睛和一雙如深淵般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對,然後,又很快地錯開。
中原中也皺著眉頭看著纏著繃帶表情陰鬱的少年往診所走去,直到診所合上的門將少年的身影從中原中也的視野中徹底剝離。
……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