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在現世瘋玩的這幾天裡,食骨之井另一邊的世界也發生了些大事。
從楓之村回來之後,殺生丸並沒有像以往那般漫無目的地走著,而是找了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在樹蔭底下歇腳,任由鈴帶著邪見在邊上吵鬨,並未有任何被影響到的反應。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神色跟往常無異,邪見卻覺得自家主子的心情極好。
大概是去見了什麼人之後,發生了些好事吧。
察覺到這可能之後,邪見隱隱地鬆了口氣,幸好,幸好殺生丸大人沒有中了奈落小人的奸計,去和喜歡的女人敵對。
“邪見。”
“是!”
聽到主子不合時宜地喊了他的名字,邪見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咦惹!他不會又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了吧!
在邪見快要跪下請求饒命時,殺生丸又說道:“帶著鈴,離開這裡。”
“……哎?”
邪見疑惑地抬頭,便見到殺生丸已經站起身,凝望著一個方向出神。
餘光捕捉到邪見還愣在原地的畫麵,殺生丸不悅地眯起了眼睛,“還不快去。”
“是、是!”
熟悉的寒氣逼來,邪見也顧不得詢問了,牽著阿哞帶著鈴飛離了這裡,殺生丸大人的話照做準沒錯。
待無關的人走了之後,繼國緣一才從林中陰影處現身,他看著臉上一點意外情緒都沒有的殺生丸,問道:“你好像知道我會來?”
“這重要嗎?”
殺生丸以反問的形式回應道:“若你是來詢問那晚發生了什麼,那便請回吧,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這態度便好,你若是願意心平氣和地和我講述……”
繼國緣一手放在刀柄上,見此,殺生丸眼神一凜,手也一同摸上了鬥鬼神。
“我反倒沒法正當地和你戰鬥了。”
繼國緣一話語一落,仿佛意味著某種戰鬥的號角吹響了,原本還分出些距離站在地麵上的兩個身影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樹葉因殘影帶動的疾風唰唰地流動著,激烈的刀劍的碰撞聲在半空中響起——
火光印在殺生丸的臉上,他看著繼國緣一刀上升騰起似要把他吞噬掉的烈火,露出了興味的眼神。
戰意在這一刻被完全點燃了。
殺生丸沒有留情麵,鬥鬼神刀劍上凝聚的雷電直衝向繼國緣一的眉心,被對方拿著刀劍的手反手一轉,雷光被切成了兩半,擦著繼國緣一的身子,擊倒了他身後一眾樹木。
兩人在半空拿刀對峙了幾個回合,等腳尖再次落在地麵上時,繼國緣一跟一開始的狀態沒什麼兩樣,淡然從容。
——反觀另一邊,幾縷被斬斷的銀絲掉落在了腳跟邊,殺生丸呼出一口濁氣,眼神閃過震驚的情緒,思緒還未從剛剛的對戰中緩過神來。
僅僅隻是幾個回合,幾乎把殺生丸既往的觀念都給巔峰了。
這個男人很強,甚至是……比他強多了。
雖然心有不甘,雖然個性傲慢,但剛剛幾乎算是懟到他麵前的差距——容不得殺生丸逃避,自我欺騙下去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
殺生丸用著探究的眼神看著繼國緣一——剛剛他所有的出招,對方都像是有所預判般,應對的頗有餘裕。
反觀他這邊……
殺生丸第一次的無法找到能攻破敵人防線的死角。
明明戰鬥才剛剛開始,但束手無策的無力之感卻鮮明地湧上心頭——這樣詭譎的經曆簡直前所未有。
“……你的刀術,很爛。”
剛剛幾個回合的切磋對繼國緣一而言不過就是一場熱身運動罷了,但也足夠繼國緣一看清殺生丸如今的水準。
殺生丸一頓,突然被這般冒犯羞辱,憤怒一瞬間湧上了心頭,他的眼睛泛紅,喉嚨發出了猛獸般低沉的嘶吼,陰冷殘暴的妖氣在這一刻往
外冒出。
“不過就是占了幾下先機,競如此得意?”
就算看出了對方實力上的深不可測,殺生丸也完全沒有打退堂鼓的心思,甚至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亢奮了——要不得勝,要不戰死,白犬一族的血脈決定了殺生丸不會畏懼任何比他強大的存在,就算這傲慢的態度迎接的是形神俱滅的結局,他亦無怨無悔。
可是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敵人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態度。
殺生丸最受不得的就是這樣的侮辱了。
“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繼國緣一反問道。
因強大妖怪的血統加持,他的力量速度和爆發力無疑都是頂配,綜合實力加潛在能力來看,在鬼舞辻無慘之上。
這些優點,站在繼國緣一如今來找茬的立場上,也不必擺上台麵增長對方的氣焰,於是他便挑著對方存在的一些缺陷來講了。
“你以刀劍為武器,那麼我便以劍士的目光來看待你,可你在刀術上的精進,卻比不上我曾經見過的隻有十來歲的少年武士。”
不說幾百年前那些已然淡去的記憶,就說從成為萊伊式神之後的這些年裡,繼國緣一遇到的使刀的能人就不少——鬼殺隊的那些優秀的後輩、刀劍幻化而成的付喪神、大海上自由奔放的海賊……他們起先的身體素質遠遠不及殺生丸,卻能執刀堅定地走在那條滿是荊棘的道路上,悟出了屬於自己的劍道。
千錘百煉地在劍術上精益求精,就算麵對實力強於自己的對手,也能捕捉到反敗為勝的勝機,一擊必殺。
麵前的殺生丸,看似強大到令人生畏,但心卻是迷惘的,對於刀劍的使用也僅僅是使用罷了,隻是因為大妖力量的加持讓人有了恐懼的印象,但刀法的破綻在繼國緣一眼裡多的能穿成馬蜂窩了。
這樣的對手不足為懼,甚至想起他的年歲,還叫繼國緣一產生了些許的失望。
“聽說,你已行走世間四百年,可你的心性在我看來卻依舊跟個孩子一樣。”
繼國緣一神情認真,語氣批判起來也是毫不留情——
“如果你隻是這樣的程度,那麼,我是絕對不會心甘情願將她交付到你這種男人的手上的。”
其實,殺生丸優勢十分的多,甚至站在一個理性客觀的角度,也並非是繼國緣一嘴上說的那樣。
畢竟種族不同,長生種的成長速度不能與花期短暫的人類相提並論。
鬼舞辻無慘自他死後幾百年來也是絲毫沒有長進。
哪怕擁有通透之眼,隻當過人類的繼國緣一也不好去評判與他不同種族的群體。
若隻是個不相乾的存在,繼國緣一才不會用如此不講道理的嚴厲去霸淩他。
偏偏……這個狗崽子妄圖想來拱他精心嗬護的白菜。
——有了這樣一層濾鏡的加持,雖沒像童磨那般鬨騰,在萊伊麵前繼國緣一也強裝出一副開明大家長的模樣,但論起真心,他看殺生丸簡直是哪哪都不順眼。
哼,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隻要冷靜下來,便可找到邏輯有理有據地進行反駁。
結果對方還真被他的話給繞進去了……長的很聰明但好像又不太聰明的樣子,扣分扣分。
“……看來你也慌了。”
殺生丸不怒反笑,他從繼國緣一剛剛的話裡推理出了一個令他有些愉悅的事實。
“若是她心裡沒我,你又怎會急急忙忙地來找我?”
繼國緣一:……好吧,這狗還是聰明的。
但他的心情也更不爽了。
“若是想用武力來阻止我的目的的話,大可來試試看。”
殺生丸握緊鬥鬼神,臉上勾起了危險充滿血腥氣息的微笑,挑釁著,“隻要我還活著,她,我勢在必得。”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已經自顧自地把女孩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殺生丸那占有欲滿滿的態度令繼國
緣一眉頭一皺,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繼國緣一冷著臉,提著刀對殺生丸直衝而去——
不管怎樣,揍他就對了。
——
邪見聽話地帶著鈴和阿哞去往彆的地方呆著,但實際上也沒有跑的太遠,所以,他經常能聽到殺生丸所在的方位傳來的一些聲響。
有時是很刺耳的冷兵器碰撞摩擦出來的聲音,有時大樹倒塌的聲響,有時是雷電的轟鳴聲……這些噪音難聽地讓邪見忍不住捂住耳朵,他還看到了好似火鳥般在空中飛舞的影子。
所以……殺生丸大人是在和不知名的敵人戰鬥嗎?
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能和殺生丸大人戰鬥了這麼長時間?
但哪怕是和敵人戰鬥,這麼久也該分出個勝負了吧。
邪見眼睜睜地看著太陽高照直到快要下山,叢林裡戰鬥的巨響還是接二連三的傳到他這邊。
……這次的敵人很麻煩嗎?還是很狡猾?竟然牽製了殺生丸大人這麼久都沒分出個勝負?
眼見天快黑了,殺生丸那邊估計還沒法結束,邪見隻能先帶著鈴和阿哞去到更安全的地方。
連殺生丸大人都難搞的家夥,他們在這也隻會給殺生丸大人拖後腿罷了,還不如索性離得遠遠的,讓殺生丸大人沒有後顧之憂。
反正殺生丸大人之後會循著氣味追上來,再走遠些也不怕。
在邪見心裡從未想過殺生丸落敗的可能,拜托——
那可是結合了白犬一族最強血脈,從出生就該立於萬人之上的西國貴公子殺生丸唉!
就算偶爾會有比較狼狽的時候,譬如因為大意被某某某的鐵碎牙給傷到,但也無法動搖到殺生丸強大的根基。
然而這次,邪見怎麼也不會想到——
出生便是個掛逼的殺生丸如今遇到了一個比他更掛逼,逼王般的存在。
在邪見看不到的地方,他那高貴美麗優雅的殺生丸大人已經掛了一身的彩,整個人就像是到泥水裡滾了幾圈臟兮兮的落魄小白狗。
殺生丸的臉因沒成功避開揮來的劍氣,產生了一道又一道血痕,淩亂的傷痕直接把他那張矜貴帥氣的臉變成了張被狠狠欺負了的小花貓臉,他喘著氣,汗液浸濕了他領口一塊兒。
看上去狼狽極了。
好笑的是,繼國緣一這邊身上連一點灰都沒沾上,乾淨如初。
兩人的精神麵貌對比差距有些過於明顯了。
更加慘烈的是……
啪的一聲——鬥鬼神的刀刃斷了。
早些時候,鬥鬼神就因繼國緣一那出神入化的斬擊,刀麵產生了致命的裂痕,能強撐到這時候,已經是繼國緣一有意無意的放水了,殺生丸又何嘗不知道,繼國緣一之後對他的攻擊,都是刻意地避開了鬥鬼神的脆弱之處。
這種被處處謙讓,卻依舊被碾壓著的弱小,令殺生丸心情差勁到了極點。
他將斷裂了的鬥鬼神隨意地扔掉。
看著殺生丸那空空如也的手,繼國緣一問道:“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刀的嗎?”
“已斷之刃,無需留戀。”
“是嗎……”這倒也挑不出錯。
繼國緣一對目光放到了殺生丸腰間僅剩的一把刀上,“接下來,要用那把和我決鬥嗎?”
“這不是用來戰鬥的刀。”殺生丸瞥了眼腰間的天生牙,否定道。
“我知道,對於普通人是這樣,是救人的刀,但對我們這些死去的鬼魂而言,那即是最可怕的殺器。”
繼國緣一衷心地建議道:“若想勝我,便拔刀吧。”
這一刻,繼國緣一的模樣在殺生丸眼裡和童磨重合在了一塊兒,怎麼看怎麼可惡。
“是想讓我違背對她許下的承諾嗎?若想羞辱我的話,不必這樣拐彎抹角。”
殺生丸臉色陰沉。
在殺生丸的視角裡,繼國緣一那碾壓性的強大實力
不是他討厭的點,他憎惡的是這個人不把他放眼裡的態度,甚至還把他和那些為了取勝什麼卑鄙無恥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的小人混為一談。
被彆人看低,也是殺生丸難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