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來了就好,什麼禮不禮的,咱們不興那些!”
“小三嬸,許久未見,您越發端莊美麗了,侄兒真羨慕三叔能有您這樣的賢內助。”雖然這位“三嬸”隻是個妾室,而他來這兒前還想給那油膩中年配個寡婦正室,但這不是好話不要錢嘛!
“侄兒這嘴今日是抹了蜜了?小三嬸都被你誇得不好意思了。”
“四嬸……”
“二妹妹三妹妹……”
“……”
謝非言平日裡雖老是狗言狗語,但他對美人卻向來憐惜,所以當他這一圈甜言蜜語問候下來,謝府裡的主子們全都被他逗得眉開眼笑,就連那幾位借住謝家、本想要攀上謝家文少爺這高枝的小表妹們,都忍不住向謝非言投來含情脈脈的眼波。
胥元霽目瞪口呆,甚至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最後,當胥元霽看到謝非言被一群鶯鶯燕燕圍繞在中心軟聲關切,而平時備受關注的他卻被直接擠出圈外時,他也隻能在心中感慨:嗬,女人。
這頭,謝非言問候過一圈,便明知故問道:“老太君,小三嬸,四嬸,還有幾位妹妹,你們怎的這般早就圍在這兒?”不等眾人回答,他頓了頓,恍然大悟道,“可是文哥他又犯錯了?!文哥他也太不懂事了,明明有著老太君這樣好的祖母和小三嬸這樣好的母親,卻行事荒唐,連三叔這樣好的人都對他感到了失望……太不懂事了!他現在在何處?我這便好好教教他為人子的本分!”
文哥的全名為謝承文,是晉州城謝府的獨子。與原主謝非言差不多,他們二人背景相似、成長環境相似,所以最後倒出的成品也十分相似,都是人憎狗厭的紈絝。
而唯一不同的是,謝承文身邊不像原主謝非言那樣,有謝三爺這種笑麵藏奸的家夥撮竄,再加上他年紀不算大,也就十五歲出頭,所以平日裡鬨騰也有限,乾不出原主那種強娶人/妻、連納十七房小妾的荒唐事來。
於是,這回,當謝非言對著謝承文陰陽怪氣暗自內涵時,謝承文的母親,也就是謝三唯一的妾室,那位“小三嬸”,便忍不住站出來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辯解一二。
可她方一動就被謝老太君拉住了。
謝老太君笑得臉越發皺了,樂嗬嗬向謝非言說道:“好,好,好,小斐有這個心便好!既然小斐你對文哥這般關懷、知曉督促他上進,那我也就能放心將文哥交給你了!”
這一刻,謝非言臉上的表情突然有瞬間的空白。
他的喉結滾了滾,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沒叫自己露出異樣來,輕聲道:“老太君剛剛……叫我什麼?”
謝老太君微愣,而後恍然笑道:“是了,是了,我都忘了,非言長大了,不喜歡有人叫你的小名!行了,我以後不提就是了!”
謝老太君笑嗬嗬的臉,讓謝非言一時間接不上話來。
他的情緒陷入了一個空白的斷層,在這斷層之外是什麼,他不想知道。
對麵,謝老太君完全沒有察覺到謝非言這片刻間的異樣,轉眼開始催促:“說到文哥他啊,昨夜又不知在搗鼓什麼,今天這時候了還沒醒,非言若是有心,便幫幫你三叔,好好管教一下這小子吧!”
謝非言沉默瞬間,而後向謝老太君露出一個慣來的輕佻笑意。
“定不辜負老太君所托!”
目送謝非言向謝承文的院子去了,這群謝府的內眷們便都散了,各回各屋。
但謝承文的母親,這位小三嬸卻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著謝老太君來到她的院子。
二人進了內堂,遣散下仆,把門一關,緊接著,這因與謝老太君有親便以妾室身份穩坐謝三女主人位置的女人,就迫不及待道:“姨母,您怎麼能真的叫大少爺去管教文哥?大少爺他雖然是主家的少爺,可他卻,他卻……這樣的他,我怎麼能放心將文哥交給他呢?!”
謝老太君板著臉道:“慌什麼?!他來我們謝家,不過就數天,最多一月的工夫,這麼點兒時間,哪裡就帶得壞文哥?與其慌張文哥會被這小子帶壞,不如想想你平日裡是怎麼對文哥予取予求的!慈母多敗兒,文哥現在的性子,全是你慣出來的!”
小三嬸有片刻尷尬,還有些不服,但到底愛子之心占了上風,於是她追問道:“姨母這話怎說?難道是姨母知道了什麼?!謝大少爺他乃是天乙城謝家的獨子,不但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今後更是要繼承謝家的,這樣的他想在我們謝府待多久,哪裡是我們說了算的?!三爺他隻知道對謝大少爺捧著慣著,如果大少爺他真的要在我們謝府待上一年半載,他隻會說好,我們又哪裡拒絕得了?!”
謝老太君冷笑一聲,道:“你也莫要將謝非言這小子抬得太高、看得太重。他雖然是主家的少爺,但他資質駑鈍,與我們文哥完全不能比!如今他都二十六歲了,背後有著謝家的鼎力支持,但直到現在,他還是區區煉氣,恐怕他今生築基無望,日後也是早死的份。可我們文哥卻不同!我們文哥天生聰穎,經史子集一點就通,想來在修煉一事上也是如此!如果文哥有主家的支持的話,那麼他一定能夠早早築基、踏入道途,說不準還會被大宗門的長老執事發掘,收入門下,成為那一脈的大師兄,光宗耀祖,指日可待……隻可恨謝家那老賊,怎麼都不肯鬆口,說什麼謝家秘籍不可外傳,嗬,什麼不可外傳?!難道我們家老三就不是——”
謝老太君聲音一頓,而後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如今我們晉州謝家,也有了貴人相助,隻要此次老三一行能夠順利,那麼我們文哥不但能成為高貴的修士老爺,我們晉州謝家更是能夠將主家取而代之!從此以後,還有誰敢說我們晉州謝家是抱了主家大腿才立足於此的?!哼!到了那時,這方圓百裡,所有人都得向我們低頭,再沒有人敢提起天乙城謝家,甚至是這個得叫你哄著捧著的謝非言,也得反過來奉承你才行,就這樣,你還怕什麼?!”
小三嬸目瞪口呆,心臟狂跳,又是驚惶又是興奮:“姨母……姨母此話……何意?!難道說三爺他……姨母,我們謝家到底遇上了哪位貴人?三爺他為何要去天乙城將謝大少爺請來?為什麼這一回三爺他獨自留在天乙城遲遲未歸?我們文哥最後到底會拜入何人門下?姨母,您便與我說說罷,也算是安了我的心,可好?!”
謝老太君誌得意滿,笑了一聲,道:“我哪裡能叫你這個嘴上沒把門的知曉什麼內情?你隻需要知道,再等數天、最多一月之後,你就再也不必害怕天乙城的謝家,也不必害怕那謝非言了!”
窗外,一個倒懸在屋簷下的黑影,輕靈跳上屋頂,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