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此仇必報(1 / 2)

烏雲壓城,沉鬱的天色如同深海之下的冷冰。

火光衝天,呼嘯的火焰像是要將大地與天空一同點燃!

——當謝非言緊趕慢趕,終於在傍晚時分來到天乙城外時,他遠遠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這一刻,謝非言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也不願去探究這空白情緒之下的斷層。

他麵上的神色依然平靜,心情平穩,但唯有謝非言自己明白,一直懸掛在他心中的重石,於這一刻徹底落下,無聲沉入荒蕪深淵。

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謝非言想:不過是“失去”而已,不過是“重蹈覆轍”而已,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東西都已經離他而去,如今的他隻不過是失去了一樣並不重要的、甚至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是的,這沒什麼大不了,這不值一提。

與此同時,在謝非言的身旁,一直緊跟著的胥元霽正側過頭,小心打量著他的臉色。

胥元霽發現,在看到天乙城上方的火焰後,原本心急如焚的謝非言反而冷靜了下來,背脊挺得更直了,神色也變得更為從容不迫。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畢竟胥元霽的師父一直教導他,隻有心懷仇恨的怒火、同時又不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才能成就大業,得償所願。胥元霽一直是這樣想的,也一直以這樣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這麼多年來,他為此吃了無數的苦頭,流了無數的血,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來點燃名為複仇的火焰,但他也從不認為這是苦。

可這一刻,當胥元霽瞧見謝非言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於無意中撥開黑色的迷霧,望到內裡被烈火焚燒過後的餘燼後,他卻突然從心口漫出了一絲苦意。

——你在想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胥元霽張了張嘴,想要問點什麼,又想要說點什麼來安慰謝非言或是打破這樣的沉寂。但最後他又覺得,在這樣的時刻,哪怕他發出任何一點兒的聲音,都是對這件事的火上澆油。

他選擇了沉默。

於是,在這樣的沉默中,謝非言與胥元霽二人終於來到了天乙城下。

這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那點燃了黑空的熊熊火焰,也已經黯淡冰冷。

二人策馬奔入城內,無人前來阻攔,更無人前來圍觀。

他們驅馬的聲音掠過死寂的城池,在無人點燈的城池上方空洞回響,接著又陣陣散去,淒冷荒涼得可怕。

從表麵上來看,這座城內似乎他們二個活人,但偏偏胥元霽又能敏銳感到,無數雙眼睛正在黑暗中凝視他們,像是潛伏的狼群,隻要他們稍稍顯出畏縮懼怕的神色,就會一擁而上,將他們徹底撕碎。

胥元霽一陣陣地毛骨悚然,像是被天敵盯上的獵物。

但偏偏前方的謝非言恍若無覺,飛快來到了一座被燒得隻剩餘燼的宅邸麵前,勒馬停步。

謝非言跳下馬,甩了韁繩,目光環視四周,最後落在被燒了大半的黑金牌匾上。

胥元霽也望了過去,隻見昏暗夜色中,斜倚在廢墟中的黑金牌匾上,赫然寫著“謝府”二字。

胥元霽的心驟然提起,有些慌張地看向謝非言,但後者不喜不怒,目光隻在牌匾上掃過一眼,便信步踏入這座被燒毀傾倒的宅邸。

……

謝非言走進了這座不夠熟悉、也不夠陌生的宅邸內,心中湧動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見到美人遲暮英雄白頭的惆悵。

“世人皆苦。”

謝非言看到原本的雕梁畫棟,都化作了黑灰,那些前兩天還會與他鮮活打著招呼的人,變成地上的人形黑灰。

觸目所及,除了血,便是灰。

“眾生皆苦。”

謝非言走向謝家主屋方向,這座原本氣勢恢宏的房屋,已徹底傾踏,而當謝非言刨開廢墟,走向主座的位置時,他看到一具焦黑的人形坐在主座,姿態坦然,哪怕胸口心臟處釘著致命的一柄長劍,卻也顯從容不迫。

“人無法救人,唯有自渡而已。”

但就算是自渡,這偌大的人間,又有幾人能夠渡過這漫漫苦海?

謝非言拔下長劍,那坐在主座上的焦黑人形瞬間化作灰燼。

謝非言向這灰燼垂頭示敬,而後收拾情緒,舉起手中長劍,冷冷審視著它。

在這場連修士都能燒成灰燼的大火中,這柄唯一完好無損的長劍,無疑是有問題的。

第一個問題就是:它為什麼會被留在這裡?是誰將它留下的?

這柄長劍是修士的武器,十分珍貴,哪怕它僅僅隻是黃階九級,也沒人會將它輕易拋棄。可如今,偏偏有人這把武器留在了這裡,為什麼?

第二個問題:這柄被留下來的長劍,其線索指向的究竟是真凶,還是被陷害的替死鬼?

凶器被留下的可能性有很多。既可能是被迫留下來的,也可能是刻意留下來的,甚至可能是被彆有用心的第三方勢力留下來的。而這三種情況,會分彆指向三種截然不同的追索方向。

然後是第三個問題——

謝非言目光一凜,落在劍柄處的篆文上。

那是一個字:沈。

沈家的沈。

沈辭鏡的沈。

謝非言眉頭緊皺,感到事情不知不覺中變得麻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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