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師易海驟然搖鈴,天空登時一黑,烏雲聚攏,狂風大作,無數幻音層層疊疊,似哭似笑,似悲似泣。
陸鐸公臉色大變,萬萬沒想到師易海這老賊竟冷不丁就動了手。
陸鐸公又驚又怒,忍不住向師易海怒目而視。
而師易海這時卻隻是漫不經心一笑。
“我師易海,應約前來,取你性命。”
·
“……所以,這就是宮前輩的建議?”
“……”
“拜入聖火宮,小鏡子,你認真的嗎?”
“……”
第二天,藥室裡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沈辭鏡麵對謝非言的追問,頭越來越低,連目光都開始閃爍起來。
最後,隨著謝非言的一聲無奈歎氣,沈辭鏡終於抬頭,小聲道:“我知道讓非言你拜入聖火宮門下定會感到很不自在,但師父說過,你這般氣血耗空,絕非偶然,如果不對自身的火加以控製,那麼最多三年,你又要再被耗空一次……”他與謝非言麵對而坐,說到這裡,握住了謝非言的手,“我願意為你尋遍天下異寶,彌補你體內的虧空,可就算這樣,你又能撐多久呢?我不想一次次聽到你病危的消息,也不想道途還未走到儘頭便要看著你離我而去……”
沈辭鏡的聲音失落極了,帶著點兒委屈,在謝非言身畔響起時簡直像是在撒嬌。
謝非言萬沒想到這位男主角竟然還有這樣黏人撒嬌的一麵,一邊感到驚愕,一邊又被萌字砸了滿臉,險些心都要化了。
作為當事人,謝非言自是知道自己虧空得厲害,也知道十方流火心訣過於霸道,而這門原本屬於火麒麟的功法,遲早有一天會令身為人類的他引火。
可曾經的謝非言從不想以後,從不想未來。
他隻著眼當下,隻看這片刻的快意恩仇,自己將自己困在了這方寸之地。
但如今,隨著沈辭鏡這個小混蛋理直氣壯地擠進他的心間,拖住他的腳步,謝非言開始不得不思考起了以後,不得不思考起了未來。
——他真的要令這個人為他走遍天涯海角,尋遍天下異寶嗎?他真的可以隻顧自己的一時痛快,而將這個人的真心關切棄之一旁嗎?
謝非言微微沉默,輕歎一聲,在感受到了“情”的動人後,終於也感受到了“情”的重量。
他退了一步,道:“你如今來說服我又有何用?難道我隨你去了聖火宮,聖火宮就會收下我嗎?聖火宮雖不是歸元宗這樣名聲赫赫的‘天下第一宗’,但也絕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小門派,她們既放言過不收男弟子的話,就必不會食言。”
沈辭鏡眼睛亮了起來,握緊了謝非言的手。
“隻要你願意隨我去聖火宮,那麼我們總會想到克服困難的法子。”沈辭鏡道,“我隻怕你不想去、不願去……非言,我們作為修士,隻要一路向前,那麼生命也會一路延續,難有儘頭。在沒有認識你之前,我獨自走下去也沒有關係,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些害怕了……我害怕長生的路上沒有你,我害怕你會將自己的性命棄之不顧,我害怕突然有一天你會消失不見、去一個我永遠都到不了的地方……”
謝非言心中一震,沒想到這個還未及冠的年輕人竟然想過這麼多。
他頓時感到心裡滿滿漲漲的,有些酸楚,也有些甜蜜。
沈辭鏡繼續說道:“非言,人力有時儘,我們身為修士,卻也不是什麼地方都能去的……所以我想請求你,好好陪在我身邊,好好保護你自己、愛護你自己,就像……就像你喜歡我那樣喜歡你自己,可以嗎?”沈辭鏡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脆弱的嗚咽,“可以嗎……非言哥?”
在這一刻,沈辭鏡換了個稱呼。
或許是因為謝非言曾經的調戲給了他誤解,令這個機靈過份的小混蛋以為這是什麼能夠討好謝非言的稱呼,於是這會兒,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他便直接用上了。
然而他自是喚得正直又心機,謝非言卻直聽得臉上發燒,前頭那番長篇大論帶來的酸澀和感動,也統統被這一刻的羞惱燒了精光!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聲哥,怎麼會有這種效果?
到底哪裡不對?!!
謝非言幾乎想要堵住這小混蛋的嘴。
但小混蛋側頭想了想後,像是怕這個稱呼的威力不夠一樣,又一次換了個稱呼。
“可以嗎?答應我好嗎?好哥哥?”
這一次,謝非言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謝非言頭頂幾乎快冒煙了:這個混小子……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叫哥就叫哥,叫什麼好哥哥?!
謝非言虎著臉,近乎氣急敗壞,伸手掐住了這個向他不住撒嬌的小混球的臉蛋。
“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兩天看什麼書了?!”
“沒有啊。”小混球委委屈屈,“明明最開始也是非言你讓我叫你哥哥的。”
謝非言臉色發燒:“那你叫什麼‘好哥哥’?!”
小混蛋很是困惑:“有區彆嗎?”
謝非言:“……”
這一聲純潔的反問,讓謝非言一僵,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x者見x嗎?
是他錯了,他不該口花花禍害男主角純潔的心靈……什麼好哥哥之類的,以後統統都不準叫了!
謝非言艱難道:“這些……都忘了吧。以後,你喚我阿斐就好。”說完,謝非言立即轉移話題,身體力行地保護起了他家小鏡子純潔無暇的心靈,力求能將這位男主角的腦袋一鍵刷新,忘掉那些奇奇怪怪的稱呼,“走吧,既然要去聖火宮,那麼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謝非言的話題轉移得風風火火,背影也像是落荒而逃。
在他身後,沈辭鏡眨眨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