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她上轎子的那一天嗎?那天她害怕地抓住你的手,問你她要去彆人家中住幾天、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問你是不是她去彆人家中住幾天後,家裡就可以富裕起來了……”
“閉嘴!我叫你閉嘴!!”
杜同光驀然暴起,連脖子上的刀都不顧了,麵目猙獰地向謝非言撲來。
但下一刻,謝非言就一腳將他踹開,手中的斬火刀從他胸口心臟貫穿,死死地將他釘在了地上。
他們雖同為金丹期,但修為卻天差地彆,以致於杜同光甚至連謝非言的三招都抗不下來。
杜同光仰躺在地上,雙目渙散。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勁氣震傷肺腑的緣故,他大口大口地吐著血,隻是兩個呼吸間,大量的血就湧了出來,將書房瞬間染紅。
謝非言看著這紅中又透著古怪黑氣的血液,皺眉後退,沒叫這血沾上自己。
這一刻,杜同光像是終於從那暴怒和怨恨中清醒了。
他直勾勾地看著屋頂,啞聲道:“玲瓏她……是個好孩子……她真的是個好孩子……”
謝非言看著他,像是透過他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那樣小,那樣可愛,但卻就已經走到了儘頭。
“我將她帶大……像是養女兒一樣……但像我這種刀口舔血的人,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死了……是沒辦法一直照顧她的……”
[哥哥很擔心我……我不能讓他一直這麼擔心我……]
“而他跟我說……他真心喜歡玲瓏……願意一直養著玲瓏,等到她長大……”
[哥哥他是個好人……他隻是……不知道這個人這麼壞……]
“那時候我想……這大概就是我能給她找到的最好的郎君了……”
[哥哥是個好人……]
“但是……”
[你也是好人……不要怪他……]
謝非言聽了這個孩子的話,並沒有去責怪杜同光。
但他心中某種日積月累的情緒,卻越積越深,難以紓解。
麵前,杜同光的血湧得越來越快了。
他低低笑了兩聲,道:“當年那個人……就是你殺的吧……”
謝非言沒有回答。
“沒想到連給她報仇這件事……都是你這個外人做的……我啊……嗬嗬嗬……”
他咳嗽起來,越來越重,後又越來越輕。
“我還是很討厭你……寧斐……”
“但看在是你殺了那個畜生的份上……就讓我告訴你最後一件事吧……”
“東北……最高的那個海崖下……馬上……馬上就會有……”
謝非言一凜:“有什麼?!”
倏爾,地動山搖!
謝非言沒有聽到回答。
杜同光睜著眼死去了,麵上帶著微不可察的笑意,像是看到了極遙遠的人和事。
謝非言衝出書房,躍上屋頂,向東北方望去。
在那裡,衝天的怨氣升騰,化作風暴,似人非人的哭叫順著海風,飄向廣陵城。那驚人的恐怖與壓力,哪怕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都叫謝非言一陣毛骨悚然!
——那是什麼?
謝非言心中一個咯噔,下意識感到不妙。
但感到不妙的不僅謝非言一人。
於是很快的,各個修士化作各色流光,掠向怨氣源頭。而最前方的那道流光,驟然閃出劍光,隨即那劍光便化作暴雪與寒冰,將那怨氣層層封住!
但,事情遠沒有結束!
僅僅是三個呼吸的時間,那怨氣便掙脫了寒冰,再度咆哮起來。
看到這一幕,謝非言的心沉了下來。
因為能這樣輕易掙脫沈辭鏡的劍氣的敵人,隻代表著一件事:那就是它有著高出沈辭鏡一個境界的修為!
但沈辭鏡如今已是元嬰期了,這城中修為最高的,除了沈辭鏡便是李先生。而在殺敵這件事上,李先生遠遠比不上沈辭鏡。
所以,連沈辭鏡都不敵的敵人代表著什麼?
謝非言思考了數秒,而後喚來紅衣衛,冷靜下令。
“帶走陸城主,召集眾人,放棄廣陵城,離開這裡,重新找一個新的地方。”
“記住,保護好陸城主,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們的新城主了。”
謝非言交待好了這一切,而後在紅衣衛們愕然的目光中,坦然向著那怨氣源頭的方向而去。
有紅衣衛忍不住上前兩步,向謝非言喊道:“城主,您……不隨我們一塊兒走嗎?”
謝非言頭也不回,道:“不必。”
“我還有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