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被這小孩的一頓胡攪蠻纏,倒真的叫謝非言開始思念起了他家的小鏡子。
其實謝非言對雲不缺的話中,除了撇清了他與沈辭鏡的關係之外,其它並無作假。
在謝非言主持廣陵城重建的事宜的這段時間裡,沈辭鏡的確是與歸元宗弟子一塊兒留在了廣陵城中出力,對他幫助頗多,隻不過謝非言偷偷調換了主次關係——並不是因為歸元宗弟子要留下,沈辭鏡才順便留下,而是因為沈辭鏡不肯走,歸元宗弟子才抹不開麵子獨自離開。
後來,這些修士都被謝非言拉去乾了些炸山平海開河之類的事,數天後,除了某些炸上了癮的危險份子外,其它修清靜無為之道的修士都受不了這響個沒完的轟鳴聲,溜了。
不過沈辭鏡自然是賴著不走的人員之一。
之後,又過了幾天,也就是兩天前,沈辭鏡回了廣陵城一趟,而後很快又走了,因為他來廣陵城隻是順便,他真正要做的事是給某個封印續費:片刻前,那位天下第一劍飛書告訴沈辭鏡,說他十年前隨手下的封印快到期了,讓沈辭鏡沒事過去續一續,如果有本事的話搞個新的封印更好。
沈辭鏡對封印並無研究,所以當然隻能去續個費,不過去之前繞路來找謝非言膩歪一會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時候,當謝非言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有些茫然:“宮長老他……在這邊留下過封印嗎?”
“也是,當時阿斐沒瞧見。”沈辭鏡說,“阿斐,你可還記得,十年前的冰原上,有個怪人追著我們不肯放,殺不掉也打不過?後來,還是師父及時來了,才救下了我們。不過師父也試過了,那怪人當真是殺不死的,於是隻能將他封印起來。”
十年前的那個雪夜,和那個背著他的人,是謝非言無論如何都不會忘的事。
而對於那個追殺他們的影魔,謝非言自然也不會忘。
謝非言道:“就連宮長老都無法殺了他嗎?”
影魔是靜海幽地的特產,其特性就是難以斬殺,但是連天下第一劍都難以殺死的影魔……是何身份?
謝非言感到心中有些微的不安。
他不是很放得下心,便想要與沈辭鏡同去,但一來他事務繁多,難以脫身,二來沈辭鏡也寬慰他,說封印其實還有一年時間,不會出問題的,自己一定會快去快回,這才讓謝非言安心留在了廣陵城。
但如今雲不缺這小子這麼一提,謝非言再一次想到那身份不明的影魔,想到至今未歸的沈辭鏡,就再也坐不住了。
——果然還是應該去看看!
謝非言終於下定決心,起身飛速寫好近幾天需要完成的計劃和事務,而後喚出司空滿,將自己的日程安排表交給了他。
謝非言道:“我要外出一趟,數天後回,短則兩日,長則五日。這些天裡,你先按照這個日程行動,如果突發意外,可自行酌情處理,實在無法處理的就等我回來。”
司空滿盯著手上寫得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沉默片刻,艱難道:“定不負城主所托。”
謝非言慣來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他將重要的事務交接清楚後,很快離開了廣陵城,消失不見。
司空滿搬了一張小桌來,放在城主書桌的一旁,認命坐下,將謝非言桌上各種緊急的文件搬到自己桌上處理。
但搬動過程中,司空滿很快注意到了書桌上的一個小油紙包。
他奇怪拿起這油紙包,很快認出了這是平江城特產楓葉糖,不由得心中猶豫,不知道是該當沒看到好,還是將這畫風格格不入的楓葉糖換個地方收起來好。
如今天氣正熱,還潮濕,如果將楓葉糖就這樣放書桌上,恐怕第二天就得壞了,而且融化的糖液還會汙染文件,但如果說換個地方把這糖收起來……這能收哪兒?
就在司空滿猶豫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年輕人笑嘻嘻的聲音:“啊,對了對,謝城主,我剛剛忘了,還有一件事——”
年輕人探頭進來,看到司空滿後,一怔,而當目光落在司空滿手上的油紙包上時,更是臉色一沉。
可他很快又笑了起來,輕快道:“謝城主呢?”
司空滿對這變臉絕活有些發毛,但還是恭敬回答道:“城主剛剛有事外出。”
雲不缺眉頭一皺:“他什麼時候回來?”
司空滿道:“長則五日,短則二日。”
雲不缺又拉下了臉來。
司空滿低了頭,不敢看這位變臉大師。
而雲不缺停頓片刻後,道:“我知道了,那我就先拿回我的糖好了。”
司空滿恍然大悟,明白了這畫風格格不入的楓葉糖的由來,二話不說將手中的油紙包遞給了雲不缺。
雲不缺笑眯眯接過,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他離開了城主府,走過了熱火朝天的工地。
當雲不缺站在四下無人的廢墟中時,他終於打開油紙包,撚起一塊楓葉糖放入口中。
苦的。
他想要的,他得到的,總是苦的,從未變過。
雲不缺隨手將這跑了許久才辛苦買回的楓葉糖撒入廢墟,冷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