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老是將這斷劍拿出來,也不修也不養,很快它就要朽的。你到底算是懷念它還是恨它?”
宮無一終於抬眼瞪這多嘴多舌的小子:“還管到你師父頭上了?滾滾滾!”
沈辭鏡無奈搖頭:“果然人越老越固執,好話壞話全都聽不進。”
自認自己年輕有為的宮無一氣得眼皮直跳,脫下鞋就去砸這逆徒:“臭小子,你滾不滾?再不滾就彆怪我抽你了!”
沈辭鏡側身躲過這鞋,隨口問道:“師父啊,既然那青霄仙尊都要登仙了,你什麼時候飛升?我今天才聽說弟子也要送師父登仙之禮的,那師父你何時登仙?告訴我一個確切時間,我這做弟子的也好早作準備。”
宮無一指揮著沈辭鏡把他飛過去的鞋子丟回來,一邊穿鞋一邊喝罵道:“登登登,登什麼登,你當那仙是誰都能登的?”
“為何不可?”沈辭鏡疑惑道,“青霄仙尊是天下第一,師父你不也是天下第一劍嗎?”
宮無一哼笑一聲:“彆說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一劍了,就連那天下第一與天下第二,都不一定能走一道上。”
沈辭鏡終於發覺了什麼:“師父,從我回來後你就好奇怪……難道是因為我在廣陵城遇見的那位風——”
“彆廢話!”不等沈辭鏡說完,宮無一打斷了他的話,不耐道,“總之你小子一輩子都等不到你師父我登仙的時候了,死了這條心吧,想登自己登,腿長自己走!做徒弟的,還指揮起師父乾活來了?!美得你!”
沈辭鏡啞口無言,連連搖頭。
“那師父,我這便走了。”
“趕緊滾!”
沈辭鏡出了這靜室大門,還沒走兩步,身後宮無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如果……”
“什麼?”沈辭鏡回頭。
靜室內,宮無一正將斷劍收往盒子裡,低著頭看不清麵色。
“如果你去看那青霄老兒登仙的時候,見到一個叫楚風歌的人……”宮無一淡淡道,“那麼無論他想要做什麼,無論將會發生什麼……你都當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宮無一揮手關上靜室的門。
“不要聽,不要問,不要想,不要做。”
“去吧。”
沈辭鏡茫然怔立片刻,困惑搖頭下山了。
在下山去白玉京的路上,是由歸元宗的幾位長老帶領一眾歸元宗弟子去的。一路上,弟子們嘰嘰喳喳的,顯得十分熱鬨興奮,時不時還有人偷偷向沈辭鏡望來,然後發出嘻嘻的笑聲,雖沒人上前來同沈辭鏡搭話,但氣氛一片輕鬆愉快。
沈辭鏡身前走著的,是歸元宗的大師兄季於淵與大師姐風唱柳。因謝非言說過歸元宗曾有過讓風師姐與他結為道侶的念頭,於是回來後便一直注意跟這位大師姐保持距離。
恰好,這位大師姐也是這麼想的,於是這會兒,這大師姐與大師兄正在前頭說話,沈辭鏡便綴在後頭,漫不經心。
但前方的對話很快引起了沈辭鏡的注意。
“……既然青霄仙尊都要飛升了,那麼沒了青霄仙尊後,日後肯定就是我們歸元宗大展手腳的時刻了吧?!”
“……這也不一定。聽聞那白玉京除了天下第一的青霄仙尊之外,還出過一位天下第二。待到青霄仙尊飛升後,白玉京定是會將那位真人請回來的。”
“天下第二?我怎的從未聽過?”
“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風師妹不知道也是常理,不過話說回來,那為天下第二倒是與師妹一樣姓‘風’呢。”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風真人嗎?我好像從未聽過這樣一個人物……”
“大概是那位真人隻讓他人稱他為‘月真人’罷。話說回來,這位月真人當年與我們宮長老的交情可是好的不得了,甚至叫人不知道這月真人到底是白玉京的還是我們歸元宗的人,隻可惜……”
“隻可惜?”
“隻可惜宮長老與月真人最終分道揚鑣,斷劍絕義,自此以後不相往來。後來,宮長老就很少下山了,而那位月真人也從此消失、不知去向……如今青霄仙尊飛升在即,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白玉京”
“原來竟還有此事?實在令人好奇,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呢?”
“不太清楚,隻聽說有魔門作祟,具體如何卻是不知……”
這一刻,沈辭鏡想到宮無一靜室裡的那柄斷劍,還有臨行前那番語焉不詳的話,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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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邊,壓抑的沉默籠罩在這片海灘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非言終於發出了一聲自嘲般的笑。
“既然如此……那便隻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
楚風歌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謝非言竟還能想出辦法來:“你想做什麼?”
謝非言道:“傾天台,令這世上再無仙人。”
傾天台,與世為敵。
舉世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