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非言出了這院子後,便不顧沈辭鏡的反對,將他拜托給了李大娘照料,自己則出了院子,徑直離開。
李大娘心中擔憂,問他去哪兒,他也不說,隻道自己很快回來。
而沈辭鏡心中又急又氣,掙紮著想要跟上,但一隻幼貓如何掙得開一個成年人,更何況謝非言離去得決絕果斷,再不回頭。
沈辭鏡看著這一意孤行的背影,心中有些涼了。
分明沈辭鏡也明白,自己此刻不過隻是一隻貓而已,而且還是個需要悉心照料的拖油瓶、隻會拖後腿的存在,但他依然忍不住想到當初謝非言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感到一陣難以遏製的頹喪和絕望涼意。
每一次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全都是這樣—……難道是這通靈寶鏡在告訴他,他與這個人注定有緣無份,告訴他一切不要強求嗎?!
——他不信!
世上哪有這般招惹了他人一腔真情後,還能抽身離去全身而退的好事?
哪怕有緣無分又如何?
他偏要強求!
沈辭鏡心中驟然生出怒氣來,那一直飄飄渺渺難以被捕捉的靈力終於湧出,推動他脫離了幼貓的身體,化作無形之風,一路跟了上去。
謝非言實在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物。
在離開了李大娘的院子後,他出了鎮,打聽到了那幫派的名字和方向後,便一個呼哨喚來駿馬,翻身而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三水鎮。
他一路前行,像是感不到疲憊一樣,日夜兼程,橫跨萬裡,馬都換了數匹,這才在數天後的下午來到了刀馬鎮。
刀馬鎮是楚國與魏國的交界處,民風剽悍,街上人人佩刀,身材高大,一言不合,便拉開架勢,要一決高下。
對於此情此景,人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還有人擊築而歌,為勝者叫好。
沈辭鏡一路跟在謝非言身後,看著他進了這滿是風沙的小鎮,坐在了唯一的酒樓中,目光幽亮。
謝非言叫來了小二,丟下了不知哪兒順來的幾粒碎銀,短短打探幾句,得知這正是當年綁走寧大娘兒子的江湖幫派七星門的駐地後,便開始打探十年前被七星門綁來的人下場如何。
那小二擺手:“這位爺,你可彆問了,那七星門啊——”小二不再說話,隻是搖頭,諱莫如深,“而且這位爺,您想,十年未歸又音訊全無的人,下場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是啊,被凶惡的江湖門派綁走,一去十年,音訊全無,這其中代表的意義,無論是寧大娘也好,街坊也好,或是謝非言也好,又有誰會不知呢?
但謝非言還是來了。
這時,酒樓外那擊築人口中正在唱著《六州歌頭》。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
“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謝非言仰頭喝了最後一口酒,揚長而去。
他來到七星門駐地,折斷那旌旌獵旗,劈開門上鐵環,一腳踹開那扇威嚴赫赫的黑門!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鐵門砸穿影壁,落入院中,碎石飛濺,地動山搖。有人駭然奔出,向謝非言結巴著喝道:“大膽賊人!你可知這裡是七星門的地盤,怎敢如此放肆?!有膽便報上名來!”
謝非言揚聲大笑:“我自是無名無姓,不足掛齒,但我如今卻是為了一人而來,要取你們七星門門主項上人頭!”
“放肆!”
一聲暴喝響起,而後一個幾乎有二人高的壯漢提刀排眾而出,正是七星門門主!
那門主怒不可遏,喝罵一句後,提刀就向謝非言砍下。
在這牛高馬大的門主麵前,謝非言孱弱得好似孩童,但他卻毫不畏懼,悍然拔刀,正麵迎上,竟硬碰硬地擊退了這門主!
一刀過後,七星門門主噔噔後退,麵色驚疑不定,萬沒想到力能扛鼎的自己竟會被這瘦弱的小子擊退。他麵上終於帶上了些許凝重之色,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來我七星門鬨事?”
謝非言拂刀一笑:“我也說了,我這人姓名不足掛齒,隻是不知門主可還記得,十年前你曾路經三水鎮,帶走了一個名為寧斐的年輕人。”
這門主皺眉,不以為意:“十年前的事,哪裡還記得?”
謝非言低笑道:“是啊,你這樣的人物自是不會記得的。你不會記得你曾經斷送過一個年輕人的性命,也不會記得你曾奪走了一個母親的全部希望,你隻知曉弱肉強食,勝者通吃!”他一頓,驟然大笑出聲,“那麼如今就讓我來告訴你,我才是那個強者!我才是那個勝者!”
七星門門主並非庸才,已明白了謝非言的意思。他臉色驟沉,喝道:“狂妄之徒,莫要以為你能接下我的一刀就如何了得!你刀法生疏,步法混亂,手上無繭,想來多年養尊處優,隻不過空有一身蠻力罷了!這樣的你,竟也想要憑一腔義氣,一人挑下我們整個七星門?簡直癡心妄想,可笑至極!”
“那就來試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