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阿姨極儘所能地發揮著她討人厭的一麵:“不過也真是,這麼大的車禍,不能隻撒錢,麵都不露吧。”
這次不用從煦,從媽一口咬死:“都說了他忙。”
章阿姨笑得老成,看從煦:“年輕,你還是太年輕,男人說忙,看都不看你,你也真信他忙啊。”
從煦淡定地回視章阿姨,挑了挑眉鋒。
從媽從爸都預感到章阿姨彆不是打聽到離婚的事了,要說點什麼,趕緊打斷。
從爸上前:“老章啊,吃過了沒啊,好久沒見了,要不要聚聚。”
從媽看看章阿姨的臉:“你看你,風吹日曬的,都不保養保養麼,我剛好有卡,一起去按按臉。”
章阿姨:“嗨,不用,我吃過了,吃完來的。不保養,有什麼可保養的,老都老了。”
從爸:“沒事,吃過了再吃一點。”
從媽:“老了也要保養的。”
章阿姨:“不用,真不用。”
病房裡一時雞飛狗跳。
忽然,從煦道:“章阿姨。”
從爸從媽停下,章阿姨的目光轉回床頭。
從煦淡定的:“謝謝你來看我,心意領了。”看了眼床尾長凳上的水果籃:“看也看過了,還請回吧。”
章阿姨嗔:“哈,我好心好意來……”
從煦打斷她:“好心好意的,不是你,是我爸媽。”
“他們心軟,看你是老鄰居,一直很客氣,你說是來看我,話卻說得那麼難聽,他們也沒好意思直接翻臉,讓你出去。”
章阿姨站起來,氣憤:“你這孩子,怎麼和長輩說話的!”
從煦態度堅定:“請吧。”
章阿姨拽起包:“有錢了不起!還不都是花的彆人的錢。”
從煦懶得廢話,態度強硬:“請。”
章阿姨轉身,嘴裡咧咧的:“當我不知道,你早和那個誰分居了!”
從媽從爸聯手魯達達瞞了這麼久,怎麼也沒想到最後要毀在這個嘴碎的老鄰居手裡。
從媽幾乎無法克製,怒道:“章至花!”
章阿姨回頭:“難道我說錯了?”
從爸皺眉,直接抬手指門口:“出去!”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從煦沒覺得難堪、吵鬨,反而有種以上帝視角在觀察的平靜,他看了一小會兒,掀開被子,下床。
從爸從媽護犢子,不要他管,章阿姨一米六,看到個一米八多的男人朝她走近,下意識繃緊:“乾嘛?”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拉開。
章阿姨像個戰鬥雞,對什麼都敏銳,門口一有動靜就扭頭,率先看清來人,愣了愣,剛剛還囂張的氣焰徹底滅了,乾笑:“陸總。”
又改口:“小陸啊。”
陸慎非走進,身後是拎著禮盒的助理。
這男人年近30,氣場越發冷肅,一進門,室內的氣壓都跟著低了,剛剛還吵吵鬨鬨,立刻便靜默無聲。
看到他,剛剛還一口一個分居的章阿姨倍感尷尬,從爸從媽隻覺得驚訝,畢竟從煦車禍的事除了親友,他們誰都沒說,陸慎非那邊也早就不聯係了。
他怎麼來了?
陸慎非倒是“自來熟”,婚離了,人來了,進了門就喊:“爸媽。”
換了平常,這聲爸媽是要被兩口子扔地上的,絕對不接。
然而此刻,眼下……
從媽忍著,扯了扯嘴角,兒子麵前演著戲:“嗯。”
從爸憋著,沉著地搭戲:“來了。”
助理極有眼力見,一看這情勢,立刻拎著禮盒送上:“都是陸總親自挑的。”
從媽沉著氣,假笑:“都說了,彆破費,浪費錢。”
從爸比較自然:“路上趕吧,這麼晚了,吃了嗎。”
章阿姨的態度都變了,剛剛還憑一己之力一對三挑事兒,這會兒倒成了自己人,幫從爸從媽招呼著:“你爸媽剛剛還念叨你呢。”
隻有從煦隔著小幾米靜靜地看著28歲的陸慎非:皮鞋、西褲、白襯衫,西服搭在臂彎,身型比二十歲的時候又長開了不少,氣質比起從前成熟許多,氣場冷硬且強。
以前從煦最喜歡他的眉眼,覺得好看又利落,如今那雙眼睛更顯銳利,氣質使然,又透出幾分凜冽的冷意。
他進了門,看到章阿姨在鬨,輕微地皺了皺眉,目光都能掉冰渣,喊爸媽的時候才鬆開表情,垂眸斂目,放低了姿態,然後看……
等等!
從煦忽然抓住了重點:爸媽?
陸慎非什麼時候從叔叔阿姨改口爸媽了?
改口了?
從煦睜大眼睛看向從爸從媽。
從爸拎著禮盒放到沙發,錯開眼神,從媽假裝沒看到。
從煦轉回視線,看向陸慎非,眨眨眼,眨眨眼。
陸慎非看著他茫然的表情,越過章阿姨,走近,仿佛趕過了千山萬水,目光又沉又靜,默默地看著、凝視著,好一會兒,緩緩道:“我來晚了。”
從煦不知內情,也沒有領悟這個表情,以為是說時間晚,看看也才七點多,說:“不晚。”
說完不晚,瞄了眼章阿姨,悄悄衝陸慎非眨眨眼,成為了病房裡又一個戲精,扶住額頭:“唉喲,我的頭。”
陸慎非伸手摟住他。
章阿姨反應總是很快,拉長了脖子:“怎麼了怎麼了?”
陸慎非邊摟著從煦往床邊走邊回頭,冷冷道:“走。”
陸總威壓下,終於有用了,章阿姨訕訕的拎著包:“那行吧,好好休息,我走了。”
根本沒人送她,她還衝著從爸從媽連連擺手:“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走。”
助理剛好要閃人,客氣了一下,假裝送她,兩人一起出門。
大門一合,爬床爬了一半的從煦看看陸慎非,看看從爸從媽,問出了心底的那個問號。
“我結婚了?”
從煦:這就有點勁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