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那種情愫早就潛滋暗長,瘋狂地生根發芽在了她的心裡。
入口,是荷葉的清香啊。
江撫迷迷蒙蒙地想起了那不時泛起漣漪的蓮花塢的湖水,是那樣清澈啊。
她又開始不合時宜地想起蓮花塢欣欣向榮的場景,百姓的歡聲笑語。
以及最後所有人都被籠罩在灰暗的場景。
他們嘶吼著,哭泣著,無力著,彷徨著,拚命地抓住轉瞬即逝的生命。
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薛洋沒想到她會這麼順利地接過去,愣了會回神看見眼前的少女臉頰已經泛起紅色,眼眶也紅紅的。
她醉了。
薛洋忍不住暗罵了聲,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野了,多年不見比之前厲害不少。
江撫一口接著一口地悶著酒,一言不發,她忽然拉著薛洋坐下來,看著天上熠熠生輝的星辰。
語調變得溫柔許多,像是浸滿了柔和的春江水徐徐流淌到薛洋的耳邊。
“我有時候看見星星都羨慕。”
“它們不用為世俗而煩心。”
“你也會為世俗煩心嗎?”薛洋沉默了會,意味不明地問道。
他是羨慕她的,羨慕她受眾人歡喜,在術法上獨樹一幟,頗有造詣。不像他一樣,是個名義上的蘭陵金氏舉足輕重的客卿。
無論在什麼方麵,江撫都是極好的。
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會的。”江撫撕下自己淡然的假麵,露出悲淒的神情,嘶啞著嗓子緩緩道,“我抓不住時間的美好,隻能裝作萬事順遂。”
薛洋聽了這話,忽而低了低頭,認真地看著少女精致的麵孔,他忽然想問,“那份美好包括我嗎?”
她真的醉了。
原先整整齊齊的頭發早就飄散在肩後,沒有白色綢帶的束縛,就連原先晶瑩剔透的玉簪也不見了。
江撫有些慵懶地笑起來,連淩亂的發絲都帶著分媚意,極其的勾人。
她站起來,忽然退後幾步,踮起輕盈的腳尖,窈窕的身姿緩緩舞動,伴隨著擺動的衣袖,成為薛洋眼裡的風景。
寂靜的田野好像隻剩下他們倆的存在,連花的芬香也不再流動,連空氣都為之滯住。
江撫在跳,薛洋在看。
江撫看著薛洋的眼眸,忍不住喃喃道,“真好看啊。”像是耿耿的星河,像是輕柔的秋水,又像是擾人的春風。
她忍不住走近薛洋,輕輕踮起腳,覆上那片薄唇,冰冰涼涼,甜甜軟軟的,真好吃。
薛洋的臉罕見地沒有笑容,愣了足足半刻,紅的不成樣子,還結結巴巴地想推開江撫。
“乾,乾什麼。江撫,你給我冷靜點,清醒下!再亂親我就殺了你。”
薛洋嘴上和江撫較勁,可是後者早就醉的像灘爛泥,怎麼可能聽得懂他說的話。
心裡忽然有了些奇異的感覺,和很久之前的感覺重合了,像是林間的小鹿在橫衝直撞。
“不嘛。”江撫如同小貓鑽進了薛洋的懷裡,夢囈般的輕語道,“薛洋,薛洋,彆離開我好不好?”
“你彆像他們一樣,在背後罵我怪物。我很乖的,不是怪物也不是廢物。”
薛洋聽見她的話,眼底幽深的如同波瀾不驚的暗譚。江家有些家仆真是找死。
“好,我不離開你。”
“嗯……喚我阿撫好不好,阿爹說親近的人都這麼叫我。隻是已經有幾年,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江撫委屈地紅了眼眶,淚水和不要錢一樣掉。
薛洋點點頭,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好,阿撫。”
一聲阿撫,一世阿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