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秦月生靠在沈嬈肩膀睡得熟。沈嬈側頭,能望見他低垂的睫毛,與尖銳的下巴。這樣看著倒沒那麼陰冷,反倒因頰邊抹酡紅顯出幾分豔色。
“小姐……”
沈嬈對陳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車窗外風光由輝煌到陰森時,秦公館便到了。沈嬈將秦月生打橫抱下車。他實在太瘦,輕飄飄地像片羽毛,又硌手如堆骨頭。
穿過鬱鬱蔥蔥的樹,按下門鈴,一藍格圍裙迅速跑過來開門,見此陣仗啊呀嚇在那兒,讓開身,令沈嬈進來,哆哆嗦嗦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李嫂?”
“噯。”藍圍裙應聲。
“去燉盅醒酒湯來。”
藍圍裙一步三回頭地走去廚房。
這時候,沙發上沈嬈懷裡的人轉醒。還帶著酒氣的眸子遲鈍地瞪著沈嬈,淡粉的唇抿了抿,不悅道:“沈小姐?”
沈嬈大大方方將懷裡的人放到沙發上:“是。”她開門見山:“您先醒酒,我有事要與您談。”
醉了的人不知聽沒聽懂,沈嬈直起身,去交代陳素:“你帶人去將門外秦家保鏢攔住,彆讓進來。就說是秦九爺發的話。”
甭管真假,這就給了那些個不想死的傻大個一個台階下。
後頭,秦月生秀長的眉幾不可查地皺了皺。
“是!”陳素瞥眼秦月生,猶豫要否將原因問了。
“還不去?”
他一凜,頃刻消失在沈嬈眼前。
十多分鐘,李嫂將醒酒湯端上來,秦月生一口喝得乾脆,沈嬈居高臨下:“醒了?”
秦月生眼皮子掀起來,緩緩道:“嗯。”
“我扶您去書房。”
秦月生推開她的手,坐起來,衝李嫂道:“李嫂,去將手杖再拿一個來。”
沈嬈也沒堅持,隻在他拄著杖站起來時怕他摔虛扶了一把。
秦月生總愛穿玄色長衫,料子滑而富有光澤,落在他白嫩肌膚上,隨步伐晃動,很有韻味。沈嬈在後頭瞅著,有瞬還以為前頭走的是中年版白華。
“沈小姐要談什麼?”案後,一雙陰沉沉的眼審視著自己。
沈嬈找了椅坐下:“合作。”
她研究過,若想保護、引領秦月生,促成他與沈世榮沈大帥的合作是必要的:“想必秦伯父能感覺到,江總統看您的眼神,以及今日宴上那三人是有意灌您。”
秦月生的眼風如刀,沈嬈點到即止,不再往下說,轉而到:“既然他們看您不順眼,那秦伯父為何不另謀出路?父親一直想在商業落腳,您也需要槍杆子保駕護航,不是麼?”
秦月生沉思:“為何選擇我?”
沈嬈愧怍:“家母秦青衣。”
秦青衣與秦月生師承同門,又同唱旦角兒,早就嫉恨秦月生的名望。若非秦青衣推波助瀾,秦月生也不至於那樣早就自毀容貌,被趕出師門。
“與誰合作都不打緊。我不過是前兩日知道一些往事,想要補償您。”
秦月生挑了唇,這個人連笑也有股陰冷氣兒:“好。”
下九流的地方出來的,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戲文裡什麼傲骨傲氣都是虛的,隻有利益才是真實的。
目的順利達成,沈嬈一笑,搓搓手:“聽聞您在招秘書?”
秦月生心中嗤笑,這就想往他這兒安排人了。麵上不動聲色:“是在招。”
“您看我怎麼樣?”
秦月生怔了片刻:“沈小姐自然出類拔萃。隻是你不必上學麼?”
“沒什麼意思。”沈嬈道:“哪裡比得上在您身邊學點兒東西。”
誰不願聽奉承的話,秦月生大笑,聽起來卻令人脊背生涼。金張兩人聯手排擠他也是有道理的,沈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