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想引薦你們倆認識,沒想到你們倆倒是比我想象的要熟。”韓燁半開玩笑的說道。
薄玉潯沉吟了一下,問道:“我聽說你的慈善基金會創辦了一個染心項目,專為醫學科研提供助力?現在大環境下,科研不好做,此舉利國利民,小小年紀就有這等遠見卓識,實在難得。”
就像昨晚宴會中很多人質疑她的一樣,她靠著名氣與很多財團合作,這些財團為她的基金會注資,而她的基金會人員合理規劃這些錢財的去向,這是一種很好的模式,但是腐敗就是從這裡滋生的,因為世界上沒有人看到金錢不會動心,會有真正的無私大愛,有多少打著慈善的名義斂財坑人的,不一而足。
與金錢掛鉤的,永遠是貪婪、奢靡、與腐敗。
那些商人無一不是精明、利己、自私,他們的眼中利益至上,為此可以犧牲一切。
如果這個人是明鏡,那便永遠不用擔心。
如今因為揭露了她是冉博文女兒的身份,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相信她,但是此時此刻,薄玉潯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
“薄醫生謬讚了。”明鏡放下水杯,不知是不是霧氣氤氳,她的眼睛像被水洗過一樣剔透,泛著盈盈的水光。
“我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醫院,在那裡,有眾生百態,佛家言,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世間種種無奈或因選擇或因環境而生出種種結果,唯有生病最是無因無果,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得了先天性心臟病,父母喜得愛果卻要麵臨死彆,一個前途光明的985碩士高材生即將和八年長跑的女朋友步入婚姻殿堂,卻被肝癌診斷書切斷生機,一個父親含辛茹苦撫養子女成材,卻在子女要報答生養之恩時,被尿毒症逼入絕境,更有數以萬計的家庭因巨額醫藥費傾家蕩產,最終人財兩空,這些人世間種種的無奈,在一間小小的醫院裡夜以繼日輪番上演,這些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他們做錯了什麼?那些被同樣折磨的病人家屬,又做錯了什麼?”
薄玉潯和韓燁同時怔住了,愣愣的看著對麵的少女。
“職業不分高低貴賤,但隻有醫生,最值得我的佩服,不管為名還是為利,他們是真正救死扶傷的天使,薄醫生和韓醫生作為其中的佼佼者,我由衷敬佩,我不是救世主,無法撫平這世間所有的痛苦,隻能略儘綿薄之力,若能少一人痛苦,便能多一份快樂。”
“明鏡小姐大愛無疆,會得無邊福報。”薄玉潯誠懇的說道。
明鏡笑著搖了搖頭:“醫學想要發展,就要先發展科研,縱觀國內醫學科研之路,很難取得突破性進展,我們人材不少,但卻缺少雄厚的經濟基礎,以及科研設備相對落後,就說現在醫院的手術器材,全部國外進口,價格高昂,這些全被算進了患者的醫療成本中,無形中拔高了醫藥費手術費,有錢人家好說,那些貧寒的家庭也許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能發展我們自己的醫療器械研發,就能給患者減少很多額外的支出,而科研設備更是需要大量資金支持,APL青蒿素及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結晶牛胰島素這些一項項偉大的壯舉,是多少科研人員不懈的努力才換來的成果,我想薄醫生也知道,這條路有多難。”
薄玉潯苦笑道:“我在國外貝倫斯實驗室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相比國內實驗室,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在哪裡都適用,我們的科研人員比他們差在哪兒嗎?並不是,而是我們剛起步他們已經會跑了,我們必須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不至於被落後,而落後就要挨打,尤其是高精尖端科研領域,如今我們國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大力扶持醫療科研,善待科研人員,但如你所說,這條路很長也很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在這條漫長的道路上,能遇到誌同道合的隊友,實在是吾生之幸,我替數以萬計的家庭以及奔波在第一線的科研人員鄭重的謝謝你。”
薄玉潯倒了一杯水,端起水杯,他鄭重的說道:“以水代酒,我敬你一杯。”
此敬非彼敬,敬精神永垂不朽,敬靈魂流芳百世,敬善念千裡通明。
明鏡端起水杯:“薄醫生,一己綿薄之力,不足掛齒,而你,才是希望。”
韓燁吃到嘴裡的肉不香了,端起水杯湊熱鬨,“那我就祝你們合作愉快吧?一個有錢一個有才,珠聯璧合嗯嗯天下無敵。”
明鏡和薄玉潯隔著蒸騰的霧氣相視而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堅定。
原來在這個世上,他並不是一個人。
——
明鏡和薄玉潯一起吃火鍋的消息不脛而走,江州就這麼大,明鏡又沒有刻意隱藏行蹤,而薄玉潯從昨晚開始,就成為了滿江州名媛狩獵的目標,恨不得在他身上綁個雷達。
如今傳出兩人有說有笑吃火鍋的消息,多少人在家裡咬碎銀牙,將明鏡這個名字在貝齒間翻來覆去的咀嚼,又氣又恨又無奈。
能罵薄玉潯眼瞎嗎?不可能,隻能誇他眼光太好了。
明鏡除了身世,從頭發絲到腳趾甲蓋挑不出一絲毛病。
而這個最為人詬病的身世,也是最為人忌憚的,除了背著人嘴上罵罵過癮,什麼都做不了。
罵人也得背地裡罵,青龍會到處都是耳目,萬一被人聽到,冉騰霄那個瘋子上門找事怎麼辦?
高嘉在家裡砸了兩個花瓶,她回來越想越覺得母親說得對,她的聯姻對象和薄玉潯比,除了比他年輕,其他給薄玉潯提鞋都不配,而兩人站一起,年齡反倒翻了個個。
她正猶豫著的時候,就聽到了薄玉潯和明鏡吃火鍋的消息,這就像一塊肥肉,你吃不到,你也不想最討厭的人吃到。
高大夫人吩咐幫傭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笑著點她腦袋:“你傻不傻,明鏡可是冉博文的女兒,薄家什麼門楣,正兒八經的京州高門,那薄老太太是真正的書香門第出身,眼光高著呢,她要能看上冉家,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可是薄老太太反對有什麼用,薄醫生他喜歡就好了啊,跟明鏡競爭,我能有幾分勝算?”
MD,就是數學天才來算,那也是一分都沒有。
“你乾嘛要和她爭,她繼承了冉博文的一切,自然也繼承了冉博文的仇家,你知道冉博文有多少仇家嗎?”
高大夫人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繞曲江一圈沒問題,她越高調死的越快,殊不知已經是多少人的眼中釘了。”
高大夫人悠閒的呷了口茶,她昨晚可是沒有錯過蔣夫人的表現,想到多年前一樁轟動一時的案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明鏡、她死定了。
冬天天黑的早,下午五點天色幾乎已經黑透。
江州北區有一片巨大的莊園,占地幾百畝,有山有湖,有跑馬場有露天泳池,還有一大片花田。
莊園方圓幾裡,沒有人煙。
因為這個莊園的名字、叫冉氏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