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城。
戎奴有動向,俞厲立刻著手調兵增援。
但這一次調兵不同往常,竟然全部征調了朝廷降將。
很快就有舊臣不同意,“他們這些降將,從來隻會對戰所謂的造反軍,哪裡知道如何阻擋戎奴來襲?萬一被戎奴攻破了防線,咱們可就遭殃了!”
從前舊臣們就是這般說法,但他們所言也有理。
戎奴和朝廷的接觸並不如和秦地多,秦地的兵將對付戎奴更有經驗。
正因如此,俞厲從前和衛澤言商議此法,都沒能成行。
但如今不一樣了。
今次有一人親自領兵守衛邊境,與戎奴作戰。
俞厲直接告訴了那些舊臣。
“今次帶兵的,是詹司柏詹五爺。”
話音落地,這些袁王舊部全都愣了。
詹五爺是誰,是從前的定國公。
若說那些降將沒有同戎奴作戰的經驗,可這位,卻原本就是從抵抗外族入侵的戰事之中,成長起來的。
是戎奴聞風喪膽的存在!
舊臣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可是定國公,若他帶兵反水,王危矣!”
俞厲笑了,若是放在三年之前,詹司柏從朝廷抽身至此,他還真的思索一下。
但現如今,他再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用人不疑,我既然肯用他,便是有十足的把握,諸位不必再議!”
是與非,忠或奸,成與不成,等這一戰結束,自然就見分曉了。
俞厲一力支持詹司柏領兵,力排眾議。
被壓在人下多時的朝廷降將們,聽到定國公到來,且即將領兵的消息,無不驚呼振奮。
朝廷這三年一直避而不談定國公去向何處,一直以定國公重傷在府中養病為由,模糊各方視線。
各地也都懷疑定國公早就不在朝廷之內了,但看不到定國公的動向,總是個謎團。
可現在,定國公現身了!
這一出現,便要帶領俞軍守衛邊境,對敵戎奴。
雖然他還沒有正麵對戰朝廷,可立場已經十分明顯。
朝廷降將們無不喜極而泣,甚至連教書先生竇首輔都遞了話,表示願意效力五爺軍中。
俞厲不忍折騰他老人家,讓他安心,往後解決了新臣舊部的矛盾,自有竇首輔的用處。
但詹五爺這一次領兵作戰,著實引來了天下目光。
俞姝送他出城那日,抱了暮哥兒到了城門口。
暮哥兒看著穿著一身鎧甲的爹爹,那威風凜凜的模樣,引得小兒目不轉睛。
俞姝告訴小兒。
“爹爹去打仗了,很快就會凱旋。”
暮哥兒聽了,朝著爹爹抓了抓小手。
五爺看著妻兒,心裡軟的不行,一把抱了暮哥兒,又伸手摟了俞姝。
“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言罷又叫了俞姝。
“阿姝要好好的。”
俞姝笑著應了,“五爺放心吧,我亦等著五爺毫發無損地凱旋。”
男人眼中一片柔情。
城門打開,俞厲亦走上前來送他。
五爺放下暮哥兒,跟他正經行了一禮,轉身上馬,帶著兵馬馳騁而去。
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裡,俞姝才牽著暮哥兒轉了身。
俞厲將依依不舍地看著爹爹的暮哥兒抱了起來,“舅舅給你尋了好玩的,咱們回去吧,好不好?”
暮哥兒總算對他多了點親近,抱了他的脖子,小腦袋點了點。
俞厲親了他一口。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他不知何時才能原諒詹五。
但詹五來了,很可能就此替他解決了積累多年的難題,說來也是幸事。
俞厲把這幸運都歸到了外甥暮哥兒身上。
“若我沒有子嗣,以後就讓暮哥兒繼承我的位置!”
俞姝被他嚇了一跳,笑得驚訝。
“哥哥說什麼呢?嫂嫂馬上就要給你添兒女了,可不要說這話。”
俞厲嗬嗬笑,不當一回事,然後親了暮哥兒一口,小聲在暮哥兒耳邊。
“舅舅說得是真的。”
可惜暮哥兒聽不懂,隻是被他氣息呼得耳邊癢癢的,笑了起來。
倒是俞姝在這時,瞧到了城樓上的衛澤言。
她壓了壓聲音,“哥哥看到那封左手信了?如何作想?”
這話將舅甥間和樂的氣氛拉出些許。
俞厲也看了一眼城樓上的衛澤言。
“我本想尋個機會,讓他寫一封左手信來看一看,但這幾日事情繁多,沒來得及。而且,江西衛氏的人就要到了......”
俞厲把衛澤言和衛氏的事情說了。
“......他自見我便道是與同族內鬨翻,以至於無法科舉,讀書人沒了奔頭,才來造反的。我從來沒懷疑過他半分,但現在看來,隻怕另有隱情了。”
俞厲說著,神情落寞。
“他到底圖什麼?從前我是虞城將軍的時候,也沒有人會想到我有今日吧?”
那會俞厲和俞姝都沒有稱王稱帝的想法,能追隨袁王混出名堂,已經是最好。
那時候的衛澤言,又怎麼能想到後麵的事情?
可衛澤言對俞厲也不可謂不是儘心,又為了什麼?
“不管為了什麼,咱們不能再含混下去。”俞姝告訴哥哥,“哥哥位置越做越高,身邊不能有如此大的不明之處。”
她說了這話,便道。
“我們不能不防著他,但也不能冤枉了他,隻能讓他再寫一封左手信看一看了。”
俞厲點頭,但神色更落寞了幾分。
看著哥哥這樣,俞姝也心疼起來。
若是連一起走到如今的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能再一心一席,那麼哥哥所看重的情義,還剩下些什麼?
*
孟氏去南方世家大族中攬人的消息,衛澤言一早便知道了。
孟氏急於施展,想在俞厲稱王之前,便鋪墊好一切。
俞厲身邊,有他們嫡出的女兒為王後,若是孟爾鳳順利誕下男嗣,以後孟氏一族血脈隻會更加高貴。
但僅憑血脈並不足以走得遠,孟氏還要在朝中權傾天下的掌控。
所以他們提前招攬世家大族,以後這些家族便都在孟氏手下,覆蓋俞厲的文臣。
現如今仗都還沒有打完,談什麼以後?
不就是因為他不讓孟爾鳳的哥哥孟以謀,代表孟氏介入開疆擴土的戰功中嗎?
衛澤言沒把孟氏的急功近利當作一回事,可他也得到消息。
孟氏居然去江西,招來了衛氏的族人。
衛澤言立在書房,一下又一下地指尖敲著書案。
他還沒想出眉目,便有戰事報了上來。
衛澤言有許多事要處理,叫了書童進來磨墨,準備寫幾封信。
而這時有丫鬟過來上茶。
衛澤言並未在意,心裡想著衛氏的事情。
可那丫鬟竟然一下子將茶水潑到了他右手之上。
瓷碗摔碎,丫鬟跪地磕頭。
衛澤言煩躁地遣了人出去,“發出去,以後不要進院伺候!”
可他的右手被燙得頗為厲害,用冰敷了,便不能寫字了。
他隻能用左手寫了信。
等他把信發出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另一邊,俞姝拿到了衛澤言發出去的左手信。
她將此信與密信對照了一番,毫無意外。
果是一樣的筆跡。
她拿著筆跡相同的信默然思量......
而意識到了什麼的衛澤言,還欲提筆寫字的左手頓了一頓。
前有江西衛氏上門,後有左手寫信。
衛澤言禁不住抬頭看向了窗外的天。
“都準備對我下手了嗎?”
他問了,沒人回答。
他在無聲中笑了一聲,他眼中精光閃動。
“王之大業未成,我又豈能束手就擒?!”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鋪墊一下,明天又要開始急轉彎了~
晚安,明晚9點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