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莊子(1 / 2)

許氏昨日抱著孩子去了蕭家在北郊的莊子。

自從一年前成伯爺蕭誌尚從牢裡回來後,整個人不僅變得緘默寡言,也怕見人,他不肯留在府中便跟其妻成伯夫人去了北郊的莊子。

這一年,夫妻倆很少回來。

許氏倒是常抱著孩子去看望兩個老人,蘭因和蕭業得空的時候也會去。

許氏尚且還不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麼,她在下馬車前給幾個月大的小兒仔細戴好虎頭帽,又用風領把小兒的臉擋了大半,這才用披風裹著懷中小兒下了馬車。

丫鬟伸手要來抱,她卻搖頭,壓著聲說道:“剛睡著沒多久,彆給弄醒了。”她說完便想往裡頭去,卻見照壁處向她請安問好的一眾人個個垂頭喪氣,哪有平日的精神氣?

許氏微微皺眉,問他們,“這是怎麼了?”

其中有個與她相熟的管事便與她說了昨日發生的事,許氏聽完後,當即就變了臉,她喃喃,“怎會如此?”

昨兒半夜忽然下了一場雨,今早雖然停了,可天空依舊灰蒙蒙的,身旁延年益壽的漢白玉浮雕照壁倒是依舊光亮如初,許氏站在這邊,臉被那漢白玉浮雕照得發白。

似乎是因為太過震驚。

手上力道一時沒收住,懷中小兒便哭叫起來。

許氏這才回過神,她忙低頭抱著小兒輕聲哄著,等小兒又重新睡去,她才輕聲問,“世子呢?”

下人忙答,“今日世子休沐,小的們未見他出來。”

許氏點點頭。

府中發生這樣的大事,她這會也顧不上懷中小兒了,喊來貼身丫鬟小心交給人,又交代幾句便快步朝內院走去,路上遇見徐管家的時候又仔細打聽了一番,聽說昨兒夜裡世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讓下人送了幾壇酒進屋,她那雙精致的細眉更是揪得死緊。

“姨娘,如今世子妃不在府中,伯爺和伯夫人又在莊子,也就您還能說上話。您去勸勸世子,這夫妻吵架兩邊都不低頭,可如何是好?何況昨日世子妃離開的時候雖然有些晚了,但那樣的陣仗,隻怕旁人也都瞧見了,要是世子妃再不回來,這事可就得鬨大了!”

徐管家昨夜急得一夜未睡,這會聲音都啞了。

許氏苦笑一聲,“世子又豈會聽我的?”不過看了眼徐管家臉上的溝壑,她還是說道,“我且儘力一試吧。”

她辭彆徐管家,一路去了蕭業所在的院子。

這地方,她從前常來。

她本是成伯夫人孫氏的外甥女,因自幼失怙便帶著家中老仆來京投奔自己的姨母,她是蕭業的表妹也算得上是在蕭家長大,蕭業自小便生得高大英俊,她日複一日在旁邊看著,如何能不喜歡他?所以明知道他已有未婚妻,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要成為他的妻子很難,她還是對他生了情,甚至放著外頭的正經太太不做,非要留在蕭家。

想到往事。

許氏心裡歎了口氣。

但也隻歎了一息,她便收起心情過去了。

院中下人見她過來紛紛向她行禮,“姨娘。”其中蕭業的大丫鬟雲浮更是快步向她走來,壓著嗓音與她說,“世子昨夜喝了好幾壇酒,這會還沒醒,他又不準奴婢們進去伺候,您快進去看看吧。”

許氏點了點頭,又讓她們先去準備醒酒湯和早膳,這才挑簾進去。

濃厚的酒氣撲麵而來,許氏差點被熏得倒退一步,她拿著帕子抵住鼻尖,往四下掃了一眼,見酒壇在床邊或立或倒,地上還有一堆東西,瓜果瓢盆、一片狼藉,又見床上男人還是一身出門的打扮,雲靴都沒脫,手裡握著一張紙,這會還在睡。

從小到大,這還是許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業。

即使是在蕭家最艱難的時候,男人也不曾露出這樣落魄的模樣,抑或是有,隻是那會有世子妃貼身照看著,也就無人能瞧見他這樣的時候。

到底是從小愛慕的人,縱使如今對他已無多少情意,心中卻還是有幾分憐憫在的。她越過那一地狼藉走過去,坐在床邊,看著男人頹廢的模樣,一邊用溫熱的帕子擦拭他的臉,一邊柔聲喚他,“世子。”

蕭業渾渾噩噩間聽到有人在喊他。

起初,他以為是夢,皺了皺眉,不肯醒來,可那聲音太清楚,就像是在耳邊……他猛地驚醒,在神智都還沒有徹底清晰的時候,他的手已握住床邊女人的手。

“你回來了!”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多急迫,多欣喜,又有多委屈。可所有的情緒在看清身邊女人的時候卻讓他皺了眉,他鬆開手,聲音也冷了下去,“是你。”

許氏看著他這一番情緒的變化,目光微閃。

可她終究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起身向他屈身一禮。眼見蕭業從床上起來,問她來做什麼,這才柔聲回道:“妾身聽說姐姐離家了。”

察覺屋中氣氛一凝。

即使不抬頭也能猜想男人此時臉色有多看,未見過蕭業這副模樣,許氏心裡是害怕的,卻還是緊握帕子低著頭說,“妾身想姐姐也隻是一時犯了糊塗,不如由妾身去一趟郊外請姐姐回來……”她說完略一頓,才又說,“咱們府中少不了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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