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在他進來的時候便站了起來。
她身旁是一隻景泰藍瓶,上麵還有搖曳的幾枝桃花,這是前世的蘭因為蕭業摘的。蘭因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什麼時候回來,卻會隔幾日就替他把房中的鮮花換上一通,她做這些為的不過是她的丈夫回來時看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那一麵。
就像這座被她傾注心血守著的宅子。
蕭業不會知道這些事,也從來不會過問,他享受慣了蘭因的付出,隻怕便是知道也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看到蕭業麵上的變化,許氏垂著眼簾說,“世子妃沒回來。”
“……為什麼?”
蕭業不明白,他都已經給她台階下了,她為什麼還要與他賭氣?難道真要把情兒送走,她才肯回來?
許氏聽到這一句,眼中不禁浮現冷嘲。
她從不否認蕭業的本事,他若沒本事也不會在伯府搖搖欲墜之際以一己之力護下伯府的榮華富貴,甚至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禁軍升任殿前司都虞侯,可他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
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顧蘭因,他都算不上稱職。
好在她如今已不期盼他的愛,她在這府中隻想守著她的兒子,護他平安長大。
她仍垂著眸,未去看他眼中的怔然,“妾身也不知,世子妃隻說她如今很好,不願回來。”這並非她最初想說的話,她原本是想把事情推到顧情身上,如果蘭因真的不肯回來,顧情絕對不能做伯府的女主人,若她真的成了世子妃,她和她的兒子絕對不會再有以前的安生日子過。
可若提起顧情,難免要牽扯到蘭因。
許氏一直都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非要嫁給蕭業,可看著那雙虎頭鞋,想到這些年蘭因的照拂,她就不想再把她牽扯進來。
她既已經選擇了她要過的日子,又何必再讓她為這些事煩擾?
實話實說。
也算準了蕭業會生氣。
果然——
她這話剛說完,便聽到蕭業啞聲呢喃,“很好,不願?”
他說著忽然用力拂落近旁桌上的糕點,瓷盞破碎聲中,在一眾奴仆的“世子息怒”中,許氏垂眸下跪,她聽著蕭業喘著粗氣也藏不住的憤怒,看著他雙手撐在桌沿,怒道:“她是不是覺得我沒了她就活不了了!”
無人說話。
雲浮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她心裡著急卻也不敢多說,希冀著許姨娘能安慰下世子,可許姨娘卻隻是柔柔跪在那,連頭都不肯抬。
恰在此時,廚房的人掐著點過來送膳食了,猛地看到這副畫麵,她們不由吃驚。
雲浮忙朝她們使眼色想讓她們離開,可她們還沒動身,蕭業便已經察覺了,他勉強壓抑著怒氣問,“誰在外麵?”
雲浮不敢不答,隻能說,“……是廚房的人,她們來送晚膳。”
蕭業默聲不語。
外頭的人也不敢說話,就在她們以為蕭業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卻聽他說,“拿進來。”
“……是。”
雲浮起身接過食盒,拿了進去。
“打開。”
她聽蕭業說。
那聲音平靜地沒有一絲情緒。
雲浮心裡忽然有些害怕,卻不敢不聽他的話,她打開食盒,香氣撲麵而來,可蕭業看著放在最上麵的鴨血粉絲湯卻忽然冷笑一聲。
“……顧蘭因!”
他咬著牙喊這個名字。
許氏走後,他特地吩咐廚房讓她們今晚準備一桌金陵菜,他知道她從小在金陵長大,也知道她想念金陵想得緊,他甚至還想過等回頭有時間了,帶她去金陵看看。
可他的希冀他的盼望他的付出等來了什麼?
等來的是她的不願,是她的如今很好——
他揚起手。
食盒墜落在地,許氏長睫微顫,雲浮更是控製不住尖叫出聲,等反應過來又蒼白著小臉跪下了,戰戰兢兢求饒,蕭業並沒有理她,他隻是死死盯著那菱形地毯上的那一片狼藉,片刻後,他沉聲吩咐,“以後不許再提起顧蘭因三個字,若是讓我知曉有人敢背著我去找她……就不必再留在伯府了!”
他說完,冷著臉拂袖而去,連傘都沒撐就往外頭走。
“世子!”
雲浮想追出去,卻及不上他的腳程,倒是身後傳來動靜,原本一直默然無聲的許姨娘站了起來,她拿著帕子輕輕掃了掃衣上塵埃便輕移蓮步走了過來。
“許姨娘!”
“嗯?”見雲浮喊住她,許氏笑著止步,側目看她,“雲浮姑娘,怎麼了?”
雲浮看著她皺眉,“您就這樣走了?”
許氏麵露詫異,“那不然呢?”
雲浮忍不住沉聲,“世子現在去哪了都不知道,您作為他的女人,難道就這樣放任不管嗎?”
許氏低眉順眼,“姑娘這話說得好笑,你才是世子的身邊人,世子去哪,你若都不知,妾身又怎會知呢?”她這話說完也不去管雲浮麵上是哪般神情,隻朝人略一頜首便喊來貼身丫鬟準備離開了,正低頭站於傘下要往外頭走的時候,身後傳來雲浮的聲音,“您變了。”
許氏腳步一頓。
卻沒回頭,也沒回答。
當然變了,她若沒變,先前就不會說那樣的話,此時也該冒雨去找人。不過變了又如何,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倚仗,又何必再去討好一個沒必要的人。
人就是這樣。
不耗儘所有期待以前是不會放棄的,因為放棄了也就意味著否定了過去的自己,可若是真的放下了,那麼對方所有的喜怒哀樂也就徹底與你沒有關係了。
這一點。
她和蘭因都已經想通,可笑有些人還以為她們在以退為進,許氏笑笑,在春雨沙沙聲中,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雲浮姐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廊下,小丫鬟問雲浮。
雲浮看著許氏的背影,緊咬紅唇,她沒有說話,聽人說“要不喊老夫人回來吧”,她方才搖頭,“世子這會還在氣頭上,若知道我們驚動老夫人隻怕更要生氣。”
她說完便又沉默起來,最後望著西邊歎了口氣,“我去喊方夫人。”
隻怕這會也就隻有她能哄住世子了。
……
蘭因不知道伯府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
因為齊豫白的到來,她一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此時眼見窗外天色越來越昏暗,雨卻不減反大,怕天黑山路難行,她沉吟一會還是與停雲說道:“去和齊大人說一聲,天黑夜路難行,他若不介意,今夜便留在客居歇息。”
停雲不清楚為何主子對這位齊大人如此另眼相待,卻也知曉她不會多說,知道她主意已定不會更改,停雲也不好多說應聲離開了,而蘭因在椅子上又坐了一會,忽然合書站了起來。
時雨不知她要去哪,跟著起身問她,“主子,您要去哪?”
“廚房。”蘭因說,“你不必跟。”
時雨點了點頭,沒多想,未幾卻又瞪大眼睛,她猛地追出去,到門口看著往廚房走的主子,驚愕至極,難不成主子是要親自下廚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因因:他就是好男風又如何?
大人一邊走一邊說:嗯?你再說,我好什麼?
ps:啊啊啊,我來和大家承認個錯誤,經某個小寶貝提醒,我才發現文案大人名字和文中名字不一樣,一個是逾,一個是豫,一個是二聲一個是四聲,我可能是瞎了吧!想了好久還是選擇了豫,齊豫白三個字感覺更端肅一點qaq實在抱歉,我太瞎了,前麵的章節名字都已經改過了(哐哐哐,我先去撞個牆)以後大人的戶口本就是齊豫白了,這次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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