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去的時候緊張不安,回時,停雲明顯心情愉快了許多。
紅杏綠拂就坐在外麵打絡子,看到停雲回,兩個先前才被訓斥過的丫鬟連忙站了起,乖乖站在一邊喊了一聲“停雲姐姐”。
停雲掃見她麵上殘留的不安,便放慢步子,紅杏綠拂雖然不她跟時雨從小跟在主子身邊,感情深厚,但到底也認識些年了,當初還是她親自把她挑到蘭麵前的,此時她便就著晚上的事柔聲寬慰了幾句。
“原也不是責怪你,隻是主子……”她想原本是擔心主子外男共處一室壞了名聲,但想到現在自己正在為主子這個“外男”牽橋搭線,她又些不該怎麼往下。
紅杏綠拂卻不她在想什麼,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心裡也清楚先前的確是她做錯了事,且不彆的,哪讓主子自己進去做事,她做奴婢的在外麵候著的理?
這會聽停雲寬慰,兩人都紅了眼,紛紛起自己的不。
開了。
縈繞在她之間的股子尷尬的氣氛也就了。
想到停雲時唇邊泛著的笑意,紅杏更是忍不住偷偷問,“是不是宋大哥要了?我看姐姐剛才一直在笑。”
停雲聞言也不解釋,隻笑著了句,“我進去看看主子。”
主子的心結深。
想讓主子解開心結再重新放下心扉接受一段感情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停雲怕越多人曉,主子曉後越不自在,自是不敢露出一絲端倪,這會也就任由她取笑誤會去。
不過宋岩……
想到前不久他的信,他應該的確快了。
想到宋岩,停雲心裡也軟了許多,久見,她也想他了。
她一麵想著宋岩,一麵朝淨室走去,眼見主子還泡在浴桶裡,時雨卻在一旁打盹。時雨今天跑跑去也累了,停雲也未叫醒她,試了下水溫,還熱著,她正想著給人去外點燃夜裡容易入睡的香料,忽然聽見身後傳巨大的水花聲。
回一看,原本仰躺在浴桶裡閉目養神的主子忽然坐了起。
“怎,怎麼了?”
時雨迷迷糊糊醒,還些茫然。
停雲理她,而是看著麵色怔然的蘭問:“主子怎麼了?”看她模樣,她又放柔嗓音,“是不是做噩夢了?”
蘭話。
她還處於極大的震驚之中、
她的確做夢了,卻算不上噩夢,她夢見了上一世,她夢到在個昏暗的佛堂中,在她努力纏著他的時候,個如高嶺之花的男人也曾俯身用溫涼的薄唇親吻她的側頸。
她被烏木沉香的味籠罩住,也被儘的情-欲拉扯著,她看到一雙滿是愛欲的眼睛……
是屬於齊豫白的眼睛,它在深深地凝望她。
巨大的震驚讓蘭呼吸急促,她低著,不住輕喘著,滿青絲披在身後,的在水中飄蕩,的粘在裸露的肩膀上。
屋中燈火通明。
漂浮著花瓣的水乾淨清澈,蘭能夠從水中的倒影看到自己臉上的神情,似是不敢置信自己會做這樣的夢,她此時的表情看著十分怔愣。
活了兩輩子也做過春-夢,想到今日竟腦補了這樣一個荒誕的夢,偏偏還跟上一世牽扯在一起,給人一種莫大的真實感,就仿佛真的發生過一樣。
可怎麼可能發生過呢?
蘭心裡既奈亦愧疚,她做這樣的夢也就算了,怎麼還能把人想成樣?人一向守規矩,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她真是……越越過分了。
“主子?”
耳邊又傳停雲的聲音,時雨也清醒過了,看著她沉默不語,兩個丫鬟都些擔心。
“難是魘著了?”停雲蹙眉,正想讓時雨去找人喊個大夫,或是經驗的媽媽,便聽蘭用沙啞的聲音:“……我事。”
總算聽她話了,停雲鬆了口氣,“您嚇到奴婢了。”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水也涼了,怕她再泡下去回著涼,停雲讓時雨拿乾淨的帕子,親自服侍蘭擦洗乾淨又替她穿上寢衣,扶著人去外間坐下的時候,她一麵替人擦發,一麵端詳蘭的神情,擔憂:“您真的事?”
蘭搖,“事。”
她心情尚且還起伏,但也不像剛醒時般震驚了,定了定心神,她問,“補湯送過去了嗎?大人怎麼?”
停雲現在是一聽她起關於齊大人的事就高興,她壓抑著心裡的激動,看著與往常一般與人:“大人味。”
聽她這麼,蘭也鬆了口氣,緊蹙的眉心也稍稍鬆開了一些。
停雲打量她的神色,又,“不過我看齊大人這次傷勢不輕,隻怕多補幾日,您看要不要明日囑咐廚房一聲,回讓她送夜宵的時候,一並送份補湯過去?”
“晚不適合吃滋補的東西。”蘭著沉默一會,又,“明日開始,我去齊府吃晚飯的時候一並給人帶過去了。”
停雲笑著應。
等發絞乾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夜深了。
蘭讓她守夜,隻讓她留了一盞燈便讓她回去歇息了。
本以為今日折騰了一天,她應該容易入睡才是,可蘭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卻是怎麼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齊豫白張臉,他俯身親吻她側頸的樣子,他端坐在椅子上露出半邊肩膀的樣子……
翻覆去許久,最後目光與梳妝台上隻上鎖的盒子對上。
距離端午已過去五日。
本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打開隻盒子,可如今,她心裡就像是被人用一根羽毛不住撓著,她轉過身,想著看不到就了,可耳邊卻仿佛一個聲音在與她,“顧蘭,打開它,去打開它。”
即使捂住耳朵也不管用,聲音孔不入,直往她的靈魂深處鑽。
夜越越深了。
蘭掙紮許久,最終還是坐了起,她赤著腳坐在床上,目光複雜地凝望隻盒子,時間一點點過去,她最終還是力地歎了口氣坐了起。
她走到梳妝鏡前,翻找出鑰匙打開上鎖的盒子。
目光落在裡麵一隻巴掌大的黑木盒子上麵,蘭緊咬紅唇,伸出手,她似是想去觸碰,卻又像端午天晚上一樣,還未觸碰就又縮了回。
她抬手,想啪地把它合上,可腦中個聲音一直不曾間斷,仿佛她今日不打開,它就要一直絮絮叨叨下去,不肯消停了。
糾葛、煩亂……
這些情緒糾纏著蘭,她雙手撐在梳妝台上,低著,輕喘著氣。
模糊的銅鏡能夠照出她的身影,她抬,看到自己麵上的掙紮對峙,最後卻又呈現出失敗告罄的力,她到底還是伸了手,她打開盒子,條顏色繁麗的長命縷就樣靜靜地躺在盒子裡,他送給她時一樣。
蘭凝望許久,最後她緊緊地把長命縷握於自己手中。
也是奇怪,當她握住這條長命縷的時候,個鬨騰的聲音竟然就這麼消失了,就連她先前波瀾起伏的心都漸漸變平靜下。
蘭這是為何。
她原本從一開始就是想握住的,她隻是不敢。
明明對方隻是一個善舉,隻想庇佑她平安順遂,並旁的意思,她卻……蘭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嘲一笑。
可她終究還是把它放回去。
她想。
反正也不會其他人。
在這樣一個深夜,隻她自己的房間裡,她就偷偷拿一會。
就一會。
蘭握著長命縷回到床上。
月黑風高,蘭把長命縷握在手中,她依舊戴上它,隻是放在貼近心口的位置緊緊握著。她以為她還是會睡不著,想到這一回,她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睛,一會就睡著了。
夢中。
她又看到了齊豫白。
他靜坐在椅子上,衣衫半解,墨發披在身後,他用他雙黑眸平靜地凝望她,忽然,他朝她扯唇一笑。
他笑著朝她伸手。
蘭想。
她大概是要壞掉了。
明是虛影,是夢境,是不可能存在的虛妄,可看著他朝她伸出的隻手,她竟是這樣高興。可也幸虧是夢境,隻在這種人曉的夢境中,她才能放縱自己沉淪。
她就這樣縱容自己朝夢中的個男人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