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什麼事能徹徹底底地戳爆顧淺的雷區,絕對是這些鬼玩笑般的態度。
迄今為止,她被那個小醜自說自話地牽扯進這所謂的末日遊戲裡,種種跡象也證明,人命於遊樂場一方不過是能夠用來戲耍的玩具。這一點和鬼們如今的態度居然頗有相似之處,尤其是最後插進來的那道尖銳聲音,簡直讓她完完全全地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換言之——
她在這些家夥看來是供來取樂的獵物,殊不知它們自己在顧淺眼裡也是最好不過的出氣筒。
她看得分明,遠遠走來的十數道身影裡,除了領頭的五六個,彆的都是毫無形象地匍匐在地上。
這些像野獸一樣的鬼雖是因為珍饈在前而按捺不住地流著口水,卻也時刻留心著頭頭們的態度不敢擅自行動,顯然隻是它們上不得台麵的隨從。
跟連塊遮體破布都沒有的跟班們比起來,帶頭的鬼要像樣多了——也更近人形。最高的那個肩寬腰細,穿的是身黑色長風衣,除臉上的骨質麵具外還戴著一頂同樣烏黑發亮的高筒帽,肩膀上扒著隻長相怪異的獨眼猴子。
它似乎對這場狩獵提不起什麼勁,任由旁邊那個頭戴牛頭麵具、手持長鐮身著長袍的鬼遊說著什麼。
剩下的幾隻鬼裡,顧淺一眼就認出了誰是在廣播裡瘋狂叫囂的家夥。
彆的不說,就那手舞足蹈的興奮勁兒都不可能是彆人。
它戴的麵具無疑是最厚實的,上麵還鑲了好些寶石,正躍躍欲試地揮舞著手裡的長刀。連眼珠子都比彆的鬼多出幾隻,上麵三顆下邊四顆地長了長長的一排,中間的嘴巴肆意地咧著,露出裡頭的層層利齒,水蛭般的舌頭貪婪地舔過一圈。
餘下三個衣著要遜色些,但也還是很體麵的。
如果說鬼族裡也分三六九等,這幾個家夥恐怕就是其中的貴族了。
也不可能有彆的答案,顧淺想起她在倉庫裡偷聽到的話,下層的鬼有時候連人肉都吃不上,也隻有貴族還能在閒暇之餘挑剔著端上來的肉不夠鮮美,要現抓現殺才夠勁兒。
楊桃完全摸不準顧淺到底在想什麼,想跑又拔不開腳,慌張地不住用餘光去瞄顧淺和越來越近的鬼們。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呃,雖然她淺姐可能多加幾手也不是問題,但現在就貿貿然衝上去會不會太……
“我數到三,”萬幸,她下一秒就聽顧淺道,“跟我一起跑。”
楊桃鬆了口氣,但還是捏著把汗。
那隻長了一排眼睛的家夥興高采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最前,一眼看到還佇立在街上的兩個人。
“一,二……”
“哎喲喲,”它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大叫道,跋扈的做派活像被寵壞的少爺,“原來還有人沒跑啊!”
“三!”
楊桃想也不想地跟著轉了身。
“哈,那倆就歸我了——都不許跟我搶!”
親眼看著兩名在它濾鏡下驚慌失措的食用人衝進巷口,這隻少爺做派的鬼的興致果然完全被調動了起來,它揮動起胳膊,“追啊,把她們給我抓回來!”
顧淺是有分寸的。
誘敵深入和分頭擊破這種道理,她也懂得很。
窗戶底下,那家夥手下的隨從們在交替著巡邏,四處搜查她們的蹤跡。
這充作狩獵場的小鎮子是仿照人類的比例建造的,鬼穿梭在裡麵就擠了點。也多虧這一點,它們衝過來的時候,她們已鑽進了其中一間房屋。
抵上門時,楊桃的心臟還在狂跳。她聽著外頭咚咚的腳步聲,想象出那幾隻鬼饞得口水滴答的樣子,禁不住又是一陣惡寒。
“淺姐,彆告訴我咱們真得……?”
她其實也清楚,到了這份兒上,隻有拚個你死我活才有生還的希望了,但還是忍不住再向顧淺確認——不知不覺間,後者儼然成了個安全感的代名詞。
“當然。”顧淺毫不猶豫地說。
“再說了,”她意有所指道,“這好像也是它們希望的。”
楊桃:“……”
當她也看清楚她們躲進來的這間屋子牆上都掛了些什麼時,心裡隻剩下了兩個字——
沃日。
左邊滿是匕首、斧頭、弩|箭等冷兵器,右邊的樣式還要豐富得多——手|槍、衝鋒|槍還有各式狙|擊槍,連彈匣和消|音器都一應俱全,像是生怕她們沒有武裝。
太狂妄了,楊桃想,這實在是太狂妄了。
八成是想著反正也殺不死它們,所以故意準備了這些,讓食用人拿起來反抗。
這叫什麼?情趣?
她木然地看著開始興致勃勃地挑選起武器的顧淺。
……不,這叫彆人本來就想捅你你還給她遞刀子。
牆上的有些刀具和槍支明顯有過使用痕跡,有的邊角上和縫隙處都沾著乾透了的血。很顯然,這些鬼這麼玩到現在還沒有翻過車,它們殺掉那些使用者後又把武器放了回來。
但以前沒翻過車不代表現在不會,顧淺來回看過一圈,伸手取下一樣來。
“……這什麼啊淺姐?”楊桃好奇地問。
“爪刀,”顧淺回答,“沒見過?”
楊桃搖搖頭,她還真不了解這個。
她迷茫地看著這把顧名思義地形如獸爪的匕首,見對方又挑出一把小型□□來背在身後。
儘管很懷疑自己的戰力,但空著手又是另一回事了。楊桃硬著頭皮,中規中矩地挑了把手|槍。
“估計我也隻能貼著臉才能打得中了。”她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