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陰影完全將她蓋在了裡麵,那破屋組成的“巨人”蹣跚地邁著步伐,每一下都引得人站立不穩。楊桃和舒菁才艱難地穩住了身體,正要跑過來的時候就又左搖右晃起來。
“救、救命——”
相差甚遠的體型懸殊之下,楊桃的臉第一次白成了這個樣子。縱然它比盤踞在一旁的利維坦還要小上那麼一點,但後者當初隻露出了半個身子,而將一切毀壞殆儘和專衝著他們幾個來也還是有點差彆的。
“這、這鬼玩意兒到底……”她語無倫次地說,“這到底還怎麼……?”
轟。
楊桃猛然噤了聲。
轟。
巨型娃娃抬起了它那大得夠把幾人一起碾成肉餅的“腳”,歪了歪自己沒有任何五官的臉。
——直直地朝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還真彆說,彆有一番視覺震懾力。
顧淺條件反射地小退了一步,接下來要再做些什麼,不用她指揮,其他人也都清楚得緊。
在他們同時衝出去的那一瞬間,拳頭再次從頭頂砸了下來,強大的衝擊力使得舒菁險些栽了一跤。她個頭高挑,卻在幾人中最為瘦弱,多虧是周德如及時回頭拉扯了一把,不然還真沒法在這一陣強似一陣的搖晃中重新站起來。
“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愣什麼!”他第一時間喊出了聲,連著扯了對方跑出好幾米外,“再不當心可真要被拍成肉泥了!”
卻不料舒菁猛地掙了開來。
“後麵——”她喘著氣說。
周德如:“啥?!”
“後脖子!”舒菁這下沒再停在原地,但仍然邊跑邊喊道,“這家夥的後頸上有個六角魔法陣——!”
一反她平時的理智態度,最後這個字近乎尖得破了音。可在如今的狀況下,連她這樣的反應都算得上是冷靜的。
話音剛落下的同一刹那,那隻巨大的腳板直直踩了下來,舒菁被周德如帶得撲倒在地上。膝蓋磕得生疼,與之相應的還有幾乎要迷了眼的大片灰土,當他們再灰頭土臉地抬起眼,卻正看到那巨型娃娃側過了腦袋。
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發聲器官,能聽到的隻有拚成身體的那些材料的摩擦聲。就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中,逐漸散去的塵埃裡,他們第一次看清了它“側頸”那塊木板上的圖案。
木板上的法陣寥寥數筆,頗有幾分簡陋,隔著老遠都能看出當時畫的人不怎麼走心,想必連她一開始都沒想到會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但毫無疑問,他們到現在已經有點熟悉了小女孩的套路,知道她是以類似的東西為依仗的,而那圖案偏偏又是在那樣要害的位置,那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
正如當時在對付小醜時,顧淺所說的那樣——
這是一場遊戲。
對雙方而言,可能不那麼公平,但終究是場會給他們留下一丁點勝算的遊戲。
然而,同樣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贏麵,同樣隻有那麼一點。
“所以,”舒菁語速飛快,“必須要弄清楚我們現在到底還有幾張底牌——已經不是藏著掖著的時候了,我們裡麵還有人到現在都一點沒透露出自己的能力吧?”
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不斷逼近的巨型娃娃,緊張道:“趁著還有一點時間,該交代的趕緊都交代了啊!”
周德如:“等等,就算你這麼說——”
就在他們還爭執不休的時候,那龐然的“巨人”突然低下了身。
它向前伸出手去,直到夠向了小女孩落下的那棵樹旁。小女孩也由著它攬起自己,哪怕一路向上也絲毫不露懼色,最後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巨型娃娃肩膀上某塊還算平整的鐵板上。
她煞有介事地撣了撣裙擺上的泥土,在發現根本弄不掉後不由一僵,最後也隻得乾脆不管不顧地徑直坐了下來。貝蒂抓著邊上凸出來的一小塊木茬,給自己調整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兩條小腿一晃一晃地蕩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底下還聚在一起的四人。
在她看來,再怎麼垂死掙紮,他們的結局都已經注定了。
她揚起聲音,冷笑了一聲。
“貝蒂呀——”
小女孩拖腔拖調地說。
“最最最討厭那些背著貝蒂搞小算盤的人了。”
“媽媽也是爸爸也是,還有那些大人們也是,他們都以為貝蒂什麼都不懂,背著貝蒂搗鼓些這呀那呀的,其實啊——貝蒂懂得比他們以為的要多得多得多呢!”
以小女孩的角度,足以將正麵的一切一覽無餘。
在她看來,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毫無疑問的死角,沒有任何躲閃的餘地,也沒有任何逃離的希望。在他們還惶然無措地抬頭望來的同時,她帶著殘酷又天真的微笑,操縱著巨型娃娃抬起了手臂,然後,就在眼看著底下那小得跟螞蟻似的人絕望地退進死角的那一刻,一把——
狠狠地拍了下去!
不會有錯。
體內的力量仍在運轉,貝蒂可以清晰地感覺得到,她親愛的娃娃真的捏到了他們。
她驀地收緊了力道。
想必,裡麵的人已然是連皮帶肉地扭曲了吧?
骨頭都紛紛折斷,發出“哢吧哢吧”的悅耳響聲了吧?
待鬆開手,落下的隻會是一堆不成型的爛泥,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曾經是什麼模樣,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們死在了這裡——哦,不對,小女孩眯起了眼睛,快樂地想,她會好好記住的。
活該!
誰讓他們剛才害得她那麼狼狽?!
“來吧,讓貝蒂熱烈地祝賀你們——”
她興奮地咯咯笑著,然後,語氣驟然冷了下來。
“——GAME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