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口。
在被小醜拉進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之前,顧淺當然聽說過這尊有名的意大利石雕。
相傳誰把手伸進那張嘴裡,若是不說真話,就會被咬住手指。
——和眼前的情況有異曲同工之妙。
有所不同的是,這個由金屬和木料交織而成的、表麵還流露著黃銅色澤的獅子腦袋隻要求正確的答案,並不一定是真實或者虛假,但這個界限也相對曖昧。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又到了哪個臨界點才算是正確?
至少這不是當下他們該去關注的事。
在黎爍話音落下後,獅子緩緩張大了嘴巴。
察覺到它放鬆鉗製,前者馬上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還心有餘悸似的甩了甩,他長出一口氣,看著那黃銅重新變成本該有的模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豎直門把手。
“我是不想再碰這玩意兒了,”黎爍扭身一攤手,“誰來開這門?”
迎接他的卻是男女有點警惕的眼神,仿佛在掂量他剛才說的話究竟有幾分輕重。麵對這樣的目光,他本人倒是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顧淺正準備有所動作,伸出去的手就被對方忽地站正的身體擋了回去。
“算了。”
他輕飄飄地說:“還是我來吧。”
說著,他就重新搭上了剛才還避之不及的門把——隻不過換了隻手,這次再沒有什麼幺蛾子發生,把手被順利扭開,露出了暗門後那道狹窄的通道。
牆壁上零落地點綴著燭光,照亮了通向下方的螺旋狀石梯,不知源自何處的水聲滴答滴答地響著,台階表麵上凹凸不平的石坑也偶爾閃著盈盈水光。
看著就知道估計會打滑,顧淺瞄向石壁,瞧準了幾個待會兒可以借力扶著的位置。
但他們全都站在原地,誰也沒動彈半步。
“我覺得……”
先開口的是一貫最為冷靜的舒菁,“最好先解釋一下你剛才的回答。”
起碼得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唔,”黎爍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倒認為不是很有這個必要。”
“誠然,有底線高到即便在這種極端情況下也不會對同類下殺手的人——”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的一男兩女,“但也該允許有為了生存不顧一切的類型存在吧?據我所知,‘海濱’也是這樣的普通人占絕大多數,我也隻是未能免俗的其中之一而已。”
“那你也該知道,”周德如說,“站在這兒的人可都不怎麼認同‘海濱’的生存方式。”
隻剩下一個人還沒有表態了。
對上其他人投來的目光,顧淺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呃……我無所謂。”她誠實地說。
雖然連NO.15和小醜都沒補刀,但僅限於她不想這麼做罷了。
“我有這麼做的自由,彆人也有彆人以絕後患的自由,能幫上忙就沒壞處。”他們能走到這一步也的確多虧了黎爍,而她這個想法,當初留下童謠就是最好例子,“比起糾結這個,還不如趕緊下去。”
仿佛是應和她這句話一般,門邊架在最上麵的椅子在持續不斷的撞擊中“咣當”墜下,桌子沙發也都開始鬆動,更有長劍捅進那道被砍開的縫隙來到處亂捅,這是真撐不下去了。
周德如“嘖”了聲。
“放心。”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進入暗道,顧淺又說:“誰敢玩把戲,我肯定把誰的胳膊腿打斷。”
黎爍在“海濱”的名聲似乎不太好,但她又確確實實在第一個世界受過對方的恩惠,當然,這還不至於讓她放鬆警惕。這點上,她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被她暗示的本人聞言腳底一滑,險些滾下去。
“喂喂,”他好容易扶住牆,哭笑不得道,“彆說的這麼嚇人啊!”
顧淺:“你對號入座什麼?”
黎爍:“……”
算了,多說多錯。
走在最後的舒菁還在想著他們上次進木屋時的情景,但她總不可能永遠都不撒手,隻能眼睜睜看著門板從指間溜過去。果不其然,當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在徹底閉合的門縫裡,他們都聽到了上鎖似的“哢噠”一聲和沉悶的摩擦聲。
就像是那書架在幾人進來後又自己合上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