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說。”
直到走出度假酒店的外圍,童謠還忍不住拿指頭直戳自己跟著的人的胳膊——彆的地方他也不敢捅了,隻敢這麼不輕不重地來引起對方的注意。
“為什麼還真同意了啊?”
顧淺:“不是,你為什麼要說不是?”
童謠:“……個人習慣!”
她這肉眼可見的敷衍簡直讓他更懷疑人生了,但很顯然,他就是唯一擔驚受怕的那個,其他人不做虧心事又何怕鬼敲門。
“你這麼緊張乾嘛?”黎爍往後看了一眼,“彆告訴我你連他都坑過——那我還敬你有幾分膽量。”
都說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雖然NO.1派來的那位大塊頭乍看上去是有一點反應遲鈍,但在海濱能爬到這麼高的位置,怎麼也不會沒有心機。他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目光卻始終不離他們,致使幾人隻能把聲音壓到最低,即便如此也不能揮去那股被監視感。
童謠:“……”
那他倒是不敢的。
顧淺都不消看他臉色都能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畢竟誰也沒這家夥慫得真實。
“我同意當然是為了看他會不會同意。”
……這什麼繞口令。
黎爍似乎是會了意。
“既然真的跟了過來,”他道,“那就至少說明了一件事。”
童謠:“啊?啥?”
黎爍笑而不語,顧淺也懶得解釋,她突然伸手揪住帽簷,再抬手一帶,童謠整個人都跟著轉了小半圈。等他晃晃悠悠站穩,正好和蹲下來的對方臉對臉,一時竟然驚得沒敢出聲。
“你你你你,”他結巴道,“你想乾嘛?”
顧淺:“彆怕,就想跟你好好聊聊。”
童謠:“………………”
真的嗎?他不信。
他眼看對方唇瓣張合,吐出的下句話就殘忍地證明了他的想法。
“既然‘海濱’這邊聲稱不知道NO.6的去向,就隻好再勞煩一下你的那些‘夥伴’……懂我意思了吧?”
……不,他不懂!!
聲嘶力竭的呐喊愣是被逼成了細如蚊呐的囁喏,他的臉拖得有苦瓜那麼老長,僅有的反抗之心在顧淺一句“反正現在剛出海濱離得不遠,還來得及回去”中化為烏有。
他乾,他乾不就是了!
肩膀被推了一把,童謠就順勢站到了前頭,顧淺兩人一左一右地擋住了來自後方的視線——要是讓“海濱”的人知道他們這有個能跟黑暗裡那些怪物交流的,可就沒那麼容易能脫身了。
童謠亦步亦趨地跟著指引,然而這時間前後加起來還不到兩分鐘,就見他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停了下來,讓人不禁懷疑他跟那些怪物的交易到底塑料到了什麼程度。
“乾什麼啊那麼看著我,”注意到他倆的視線,童謠憤憤地說,“最開始就說好了是有限度的。”
“我……”
他說到這裡含混了下,顯然是想囫圇吞棗地帶過,“反正它們就是提供適當的幫助,所以到這個程度就差不多了。”
顧淺的確好奇他是拿什麼當了代價,但現在也不是刨根究底的時候——彆的不說,不遠處還有個家夥盯著呢,“長話短說。”
“說是前麵不會領我們再去了,”童謠鼓著腮幫說,“但是給指了個方向——喏。”
他往某處遙遙一指,但在兩米開外就徹底摸不著北的無邊黑暗裡,這指了跟沒指也沒什麼差彆。
“啊,”黎爍出聲,“對了。”
他往幾乎空空如也的挎包裡摸去,半天才在夾層裡掏出了張銅版紙。顧淺一眼就從那條條框框認出了是什麼,究其原因是她自己也有類似的一張——那份曾經在旅行社裡翻到的縮略地圖。
“我差不多把這裡都走過一遍,”他輕描淡寫地說,“很奇妙,找不到這座‘城市’的完整地圖,但把一些宣傳冊後麵附著的小地圖拚湊起來也馬馬虎虎能用。”
“那個方向的話,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這幾棟建築了。”
他的手指在紙麵上滑動,沿著直線勾出幾個方塊來,顧淺盯著看了一會兒,似有所感地往黑暗中又瞥了眼。
“那就先去門口看看好了。”
“喂。”
身後有道粗狂的聲音響起,顧淺這才想起,打從出了海濱還沒聽那位NO.4說過話,她回過頭。
大塊頭朝他們又走近了兩步。
“我對你們怎麼決定行動沒興趣,”他說,“隻要告訴我接下來去哪。”
這態度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們打算去那邊看看。”
顧淺虛空一指,“大概是商貿廣場、電影院之類的。”
NO.4不置可否,揚揚下巴示意他們繼續走。轉頭走了沒兩步,黎爍就扯下嘴角,幾不可聞地用氣音說。
“所以我才說跟他們合不來,這距離位置跟押犯人似的。”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挖苦諷刺,還是更接近於打趣,倒也看不出是不是真在乎。顧淺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又是相互沉默著行進的十分鐘,她暗自在心裡比較著黎爍指出來那幾個地方的遠近,思量待會兒怎樣搜尋才更快些。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