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似乎也很欣賞她神情刹那間的變化。
顧淺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情況於她而言是壓倒性的不利——這一點已經幾乎擺在明麵上了,在她還得顧首顧尾地小心不要碰到任何可能觸發出荊條的地方時,對方根本不用考慮這方麵的威脅,誰處於完全的劣勢簡直顯而易見。
但身體動起來也隻需要短短的一個瞬間。
短暫的退後不過是為了借力,在NO.1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顧淺直直朝著他身旁的空隙處衝去。可對方就像是早就猜到她想這麼做似的,雙臂徑直攔了過來。
這點對真心實意想往那邊逃跑的人恐怕有幾分威脅,可如果隻想虛晃一招,卻是正中下懷。
——可惜,這也恰在NO.1的預料之內。
不錯。
顧淺倏然揚眉。
預備的後招也被反應過來的敵手所封死,光是短短的一麵,兩人假動作就打了兩個來回。但就預判上來說——似乎是她更勝一籌。
在NO.1試圖阻攔的同時,顧淺一個擰身,以原地為立足點旋轉,另一條腿跟著飛起,向著對方心口當胸踹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縱然超脫預料,男人在這極端環境下所培養出的戰鬥本能也不是蓋的,他條件反射避開這一踢擊的同時,整個人也跟著向後仰去。
“當心點!”顧淺促狹出聲。
她可不是想一味逃跑啊。
哪怕隻是佯攻,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也為她製造出足夠的機會。顧淺所瞄準的就是這機不可失的短暫空隙。
一如對方擁有可以在這機關房間內不受影響的不知名奧妙,她也還握著自己的王牌。
用來充當支點的鞋跟重重踏向地麵,反應過來的NO.1立即伸手抓來,所觸及的卻隻有同樣悶熱的空氣——
顧淺在一瞬間爆發出的速度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隻一個回頭的功夫,他看見的就剩下消失在對麵走廊拐角前的殘影。
錯過了最開始的下手時機,男人也不過是不疾不徐地向那邊走去。攏共就這麼大點地界,他根本不擔心對方跑到哪兒的犄角旮旯。
貓捉老鼠的遊戲,還是要慢慢來才有意思。
——與顧淺恰恰相反。
她逃竄到了無人的走廊,在匆忙間回頭確認過NO.1暫時還沒追上來。
她的脫逃也隻給自己爭取到了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顧淺一咬牙,徑直握上了最近的門把手。儘管她現在的速度已非常人所能及,還是未能做到像預想中那般。
荊棘在來得及鬆手之前就近乎野蠻地冒了出來,她狠狠心,乾脆反過來攥住那幾根荊條——用力一拽!
要拔下這些鬼東西超乎意料的輕鬆,但與之相應的是其上的倒刺在皮肉間愈陷愈深。然而當下甚至沒有感受疼痛的餘裕,顧淺順勢擰下門把,動作毫不停滯地閃身進去。
等儘可能悄無聲息地重關上門,她挪進家具與家具的空處,這才顧得上深吸一口氣,開始清理起那一條條紮進手心裡的藤條。
遠遠地似乎有了點聲響,顧淺眼神隻向外飄了一瞬。
現在隻能希望血沒有滴在外麵,以及NO.1不會挨著一扇一扇地查看哪裡的門把上少了幾根線條。她不指望真能瞞過對方太久,能多點時間就最好。
她曾經和NO.1交手——雖然隻是在“海濱”酒店裡的短暫對峙。
對方輕鬆化解了她的攻擊,而她當初明明將大半點數都給了力量。如果說那時還是隱隱約約的懷疑,男人方才的表現已經徹底坐實了她的猜想,她的特殊能力無法作用在對方身上,這個所謂的“炙熱與荊棘之間”也不能。
NO.1的能力……恐怕是“無效化”。
所以,她也唯有把腦筋動在自己身上。
雖說還要提防之後可能會出現的危機,但如果倒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之後可言了。顧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除去耐熱後的餘下所有潛力值點數加在速度上,就剛剛的幾下來看,就算收效甚微,總歸是有收效。
將倒刺一根根拔下來稍微費了點功夫,顧淺看著那些細密的傷口,麵不改色地從內兜裡取出了個小瓶。
相處的時間不算久,舒菁把她若是必要壓根不在乎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行事風格倒是摸了個一清二楚,臨走前還專門塞給了她這個。
顧淺用手上沒受傷的地方蹭開瓶蓋,照著那位儘職儘責的女醫生所說均勻地塗了有小半瓶。藥水微微苦澀的氣味彌漫開來,儘管在一瞬間感到了更難忍的刺痛,可傷口肉眼可見地好了些,她鬆了口氣,剛想把藥瓶塞回去,又碰到了另兩樣東西。
她挑眉,抽出那小卷繃帶看了看,稍作思考後就展開來纏在兩手上,然後彎腰挑了根最粗的荊條撿起來,邊留心著門外的動靜,邊取出那個狹長的細盒。
……準備完畢。
顧淺站在這似乎是鋼琴房的房間正中,小心將那根荊條彆在腰間,還來不及收回手之時,忽然看到對麵的門把手晃了晃。
——果然。
她慢慢地垂下手。
還是被發現了。
明明就站在那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外麵的人卻像是確信了她就在裡麵一般,徑直擰了下來。
“追半天是隻待在原地連窩都不會挪的獵物,”NO.1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這一下子就無趣至極起來了啊。”
“是嗎?”
顧淺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那就多謝誇獎了。”
她和NO.1顯然都在提防著對方的行動,而她擔心的還要再多上一層——顧淺飛快地瞥了眼身後的鋼琴。
黑色固然具有很好的蒙蔽性,但在早就有所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能發現琴身上畫著的荊棘線條比壁紙上來得更長和銳利。
要破壞僵持而搖搖欲墜的天平,隻需要一句話——
又或者一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