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什麼呢?
李璃心下琢磨,嘴上卻感慨道:“霍將軍應該很不高興吧?”
“無妨,今後多替他值夜便是。”
樊之遠順口而出的話,讓李璃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瞧,果然是特地換了班回來陪他。
艾瑪,今晚心血來潮到將軍府是來對了!
李璃看了還在研磨粉末,假裝努力乾活當自己透明的東來和南往,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便歎了一聲,用傷感悲涼的聲音道:“我就知道,進了坤寧宮,愉姐姐就走上這荊棘之路了,前後懸崖,實在太難。”
“她心中有數,亦是無悔。”樊之遠勸道,想了想,似乎不忍心看李璃難過,便又說,“我在宮中,能力所及會照拂她一些,彆擔心。”
李璃瞧著興致似乎依舊不高,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樊之遠也不知道該如何再安慰,便瞧著這桌上的瓶瓶罐罐,不禁問道:“王爺在做什麼?”
“哦,睡不著覺,想敷個麵膜,發現材料居然短缺了……唉,最近忙得很,都沒時間鼓搗這些。”
這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李璃的作息那就是早睡晚起,沒心沒肺,一覺天亮。
瞧著容光煥發,美貌逼人的模樣,熬夜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然這是東來和南往貼身內侍的心裡話,他們是不會拆李璃的台的,反而還得請罪道:“都是奴才疏忽,請王爺責罰。”
責罰就不必了,所以大晚上的跑到將軍府來弄他的麵膜……
樊之遠看著一個個碟子,奇怪的草藥和水,想起曾經見識過的那綠油油黑糊糊布滿李璃整張臉的一坨,有些敬而遠之。
他正想說王爺忙,樊某告退,就聽到李璃期待地問:“將軍要是得空的話,不如幫個忙?”
能拒絕嗎?
反正樊之遠在那雙亮晶晶又滿含喜悅的眸光下,沒說出口。
深諳得寸進尺之道的李璃會告訴他,一事妥協,那便是事事妥協。
幫個忙的樊之遠最終接過了東來和南往的活,拿著那些草藥在李璃的指導下,處理成各種形態。
“對了,還缺蜂蜜,你們去廚房找找。”李璃一句話,直接把倆內侍給打發出去,頓時變成了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令人心想入非非的畫麵。
然而這點小心思正給李璃認真乾活的樊之遠沒注意到。
他做事跟做人一樣,端正負責,哪怕他覺得手上的東西莫名其妙,還是按照李璃的要求,烘乾,研磨,切塊,還有混合……
內力放在這裡,功效極大,上手處理還快,不一會兒,瓶瓶罐罐就都裝滿了。
李璃捧著腦袋蹲在他身邊,滿臉笑眯眯看著,若不是怕太著急嚇著人,他很想就這麼將腦袋靠上那寬厚的肩膀上去。
樊之遠將最後一份粉末倒進瓷瓶裡之後,長舒了一口氣,回頭道:“好了,王爺。”
“多謝將軍。”李璃展開笑容,抬頭對著窗外望了望,忽然驚訝道,“啊呀,這麼晚了。”
“那樊某告……”這退字還沒說,李璃便快速地揀出幾個瓶子,混入清水中,拿著小木棍攪拌攪拌。
接著那熟悉的色澤和黏糊糊出現在樊之遠的視線中,隻見李璃將這份糊糊塞到他的手上,很真誠地感謝道:“將軍,好事做到底,今日睡得晚,得敷個麵膜保持一下,所以幫個忙塗一塗唄。”
李璃指了指自己那張水潤光滑的臉,不等樊之遠拒絕,便已經回身躺到了一張躺椅上,還閉上了眼睛。
強買強賣這種事,怡親王業務很純熟。
樊之遠:“……”他低頭看了看散發著淡淡幽香的黑糊糊,想想曾經南往細致地往李璃臉上摸的模樣,在看看如今躺在躺椅上一副任他施為的李璃,身體頓時有些僵硬。
臉不知為什麼就紅了起來。
眼睛飄忽到了門口,這才想起了那被李璃支出去拿蜂蜜的兩個內侍,廚房就是再遠,也該回來了吧?
“彆等了,他倆不會來了。”李璃閉著眼睛,翹著唇,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提醒道。
樊之遠乾咳了一聲,儘量讓聲音平常一些道:“樊某乃粗人,手腳沒有輕重,不如換個下人過來服侍王爺?”
李璃瞬間睜開了眼睛,側了側身,眼中浮著戲謔的笑意道:“處理草藥可是及精細的活啊,將軍手法比之南往更加細致,內心巧勁恰到好處,本王可不認為將軍是個粗人,所以來吧。”
那眼神簡直像個鉤子,樊之遠進退維穀,捧著這一碗黑糊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側耳傾聽門口,空無一人,就連親衛曉飛大概也被東來南往給支走了。
李璃看他矛盾躊躇的模樣,心裡簡直笑瘋了,他單手支著腦袋,調笑著說:“怕什麼啊,堂堂英武神威大將軍,還怕我這個輕功都使不好的人吃了你呀?”
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樊之遠想到霍小湘最後的那話,英俊的臉龐頓時扭曲了一下,趕緊搖頭,將那隨之而來的畫麵給趕出去。
既然無人來,李璃又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樊之遠生怕他再說出奇怪的話來,便隻能端著碗湊過去。
塗就塗吧,就當上藥了。
李璃見他真來了,於是吃吃吃笑起來,樊之遠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說:“彆亂動。”
“得令。”李璃立刻躺平了,雙手還規矩地交疊在小腹上,隻有一雙眼睛還滴溜溜地轉著,特彆靈動。
樊之遠用小鏟子挖了一勺,在他的目光下怎麼都下不去手,隻得再提醒一句:“閉眼睛。”
“好嘞,將軍說啥就是啥,偷偷親我也沒事。”李璃閉了眼睛,嘴上還得占點便宜。
樊之遠對上他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於是裝作沒聽見,下手就往他白皙的臉上抹。
樊之遠第一次對著這張臉湊得這麼近,這才發現原來男人的臉也可以這麼細膩白皙,跟他這種常年被風吹日曬的粗糙完全不同,是真的好看,無一處的瑕疵,簡直讓人一不開眼睛,甚至想上手輕撫。
然而他的手指粗糙帶著硬繭,又不敢動作,生怕不知輕重傷害了這瓷白肌膚。
黑糊糊的泥慢慢地抹開來,他塗得小心又緩慢,李璃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安分嗬護珍惜。
等到完全抹開,那黑糊糊覆蓋了整張臉,產生了如鬼魅一般的效果時,樊之遠忽然覺得脊背和手腕變得僵硬發酸,不過也鬆了一口氣。
李璃睜開眼睛笑道:“塗個臉跟繡花一樣,我都快睡著了。將軍大人,你得多練練,等將來咱們同塌而眠這種事情就更多了。”
李璃的口花花他下意識地沒去反駁,而是問:“待會兒可需要清洗?”
“當然要。”
“多久?”
“一炷香時間,我先假寐一會兒,時間到了,將軍再叫醒我呀。”
隻要不隨口調戲他,樊之遠等著也就等著,沒有二話:“好。”
李璃看著坐在一旁真的就守著時辰的樊之遠,忍不住彎了彎唇,安心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