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馳蘸飽了墨,沉吟道:“離二司會審還有多久?”
左煥回答:“大約兩個時辰。”
高馳點點頭,喃喃著說:“那還來得及。”說完,他快速地在紙上書寫起來,他有些著急,筆記便有些潦草。
他一邊寫一邊說:“其實,熊嶺的罪證我都有,包括一切調換之人的名單,和替換死囚的身份,我都記在一本冊子裡,甚至還暗中搜集了一些我進入刑部之前的東西,就怕某一日事發。有這些東西在,熊嶺定然是活不了,甚至某些大人們也得跟著遭殃,不過這得看宋國公和怡親王的本事了。”
說完,將紙張吹了吹墨,隻是遞交給左煥之時,他臉上稍顯猶豫,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多問,遞了過來。
都是為人夫,為人父,左煥哪兒不清楚他的躊躇,便道:“多謝高大人,回來之時,本官可以從尊夫人那兒帶句口信給你,讓你確認她的安危,你想她說什麼?”
聽此一言,高馳再也忍不住,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眼眶濕潤道:“請,請讓她再寫一遍我們新婚之夜的那首詩吧。”
*
左煥將消息交給了樊之遠。
後者立刻命曉飛快馬加鞭找尋。
此時,睡了昏天暗地的一個好覺,又敷了急救麵膜,瞬間容光煥發,一出場就吸引目光無數的李璃終於施施然地出現在大理寺中。
而他來不久之後,宋國公與督察院左都禦史便一前一後帶著人馬進入大理寺。
見到李璃,宋國公麵無表情,似乎並不意外,抬手跟李璃見禮,而左都禦史卻笑問:“王爺來得可真早,這會審還沒開始呢。知道您著急,沒想到這麼著急。”
他抬了抬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起來假得很。
不過李璃沒當回事,一打扇子,順杆兒說:“可不得著急嗎?急著將熊嶺定罪,將刑部從頭到尾捋乾淨了,好安插.我自己的人手啊!不是本王說,這人我都找好了,方大人,到時候你們可彆睜眼說瞎話呀!”
大概從沒見過說話這麼赤.裸.裸的人,連點遮掩都沒有,不僅是左都禦史,就是一同前來的幾位陪審都驚呆了。
左都禦史冷笑道:“王爺話可彆說這麼滿,這究竟是何罪名,還得審一審才知道。萬一是有人欺上瞞下,熊尚書並不知情呢,最近幾年熊尚書身體不適,將事務交給手下去辦也是常事。”
“一言不合拿病來湊,見識了。”李璃奚落道。
“王爺,下官便不跟您逞口舌了,怎樣定罪,以國法為論。”左都禦史抬了抬手道。
李璃眉一挑,頓時笑顏逐開:“喲,就這句還像個人話。”
左都禦史氣得差點沒了涵養。
這時樊之遠站在李璃的身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軍旅殺伐之人,就是不帶殺意的一個眼神,這些養尊處優的文官都有些受不住,脖子後涼颼颼的。
一口氣就憋在喉嚨裡出不去,差點噎死。
李璃回頭看了樊之遠一眼,後者輕聲說:“已經到手了。”
李璃會意:“辛苦辛苦,等事情了結了,回去我一定親自好好犒勞你。將軍哥哥,你想要什麼,隻要阿璃有的,什麼都可以喲。”
他眨了眨眼睛,跟方才連諷帶譏的口吻不同,這話語又是溫柔又是俏皮,配合他倆的身份還帶著一絲絲令人遐想的意味。
樊之遠聞言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說了一句:“彆鬨。”這還是外頭呢,注意分寸。
然而語氣寵溺,跟方才冰冷死寂,仿佛再逼逼一句就一刀砍過來的凶神惡煞眼神截然不同。
這種區彆待遇,讓李璃吃吃笑起來,眼波流轉,看著就情意綿綿。
兩人旁若無人,讓一旁看在眼裡的左都禦史:“……”
他心中暗暗地呸了一聲,大罵這對狗男男。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打情罵俏,到時候可彆哭出來!
宋國公根本懶得聽這你來我往打舌戰,直接往裡麵走:“時辰不早了,準備開堂吧。”
這件案子,八卦小報特地加刊加印,早就在京城內流傳開去,朝中內外,士林市井,每一個人都分外關注。
自然大理寺的門口也已經裡外三圈圍起來了。
“看,左相來了。”
“武寧侯也來了。”
特地選了一個午後,早朝已下,這一個個平時見不到的大人物,都乘著馬車轎子到了大理寺。
聽說怡親王一早就到了,分外關注的左相及幾位尚書自然不會錯過。
似乎約好了,聯袂而來,李璃湊到樊之遠的耳邊說:“該給他們鋪上紅地毯,打上鎂光燈,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應該都拍下來。等庭審結束,熊嶺翻身無望,再看看那垂頭喪氣,一敗塗地的樣子,兩廂對比,應該會特彆有意思。”
可惜啊,可惜,這個時代沒有媒體幾大件,光靠畫手的手速和功底,實在還原不了細微的表情變化,隻能稍稍誇大一些。
李璃有些遺憾。
樊之遠聽不懂李璃說的幾個詞意,不過不影響他的理解,他抬頭往邊上和角落看了一眼,八卦小報的記者早就已經蹲點了,不禁失笑地搖頭道:“晉西侯也來了。”
趙如飛的凶手還未繩之以法,晉西侯自然會來,不僅是他,身後還跟著其他的幾位公侯伯爵,一幫人,看著陣勢就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