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跪在慈壽宮的小佛堂裡, 沒有旁人,隻有太後一同陪著。
太後也沒說什麼,隻是要求燕帝跟著她一起向菩薩閉眼誦念。
燕帝這個皇帝做的再失敗, 除了跪拜天地祖宗,他的膝蓋就沒有再碰過地。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哪怕跪在蒲團上,膝蓋也漸漸發麻,疼痛加持, 變得難以忍受。
可是燕帝卻不敢抱怨, 因為太後也是這麼跪著, 甚至虔誠地雙手相合, 麵容平靜安寧。
終於一個時辰之後,外頭的富寧敲擊了三下木魚,太後這才睜開眼睛,將手抬起交給燕帝, 後者恍然, 咬著牙站直身替,扶太後起來。
隻見太後從觀音像前捧起一本手抄經, 遞給了燕帝:“這是哀家親手抄的, 你跟阿璃一人一本,望各自安好。”
“母後。”燕帝看著她, 口中苦澀道, “兒子不孝。”
“都是哀家的罪過。”一聲輕歎落進燕帝的耳朵,隻見太後朝佛堂外走去,“皇帝,你可以回去了。”
“母後。”燕帝跟了幾步,喚道。
太後停下腳步, 回頭:“皇帝還有其他事?”
“皇後已廢,連貴妃都……後宮不能一日無主,怕是得請母後受累。”
太後看著燕帝的試探,不禁笑了笑道:“哀家年紀大了,沒那精力管理後宮。”
“可是……”
“沒了皇後和貴妃,還有其他妃子在,平時最得聖寵的那兩個,想必皇上是放心的,哀家亦是如此。”
最得聖寵,那便是敏妃和愉妃,太後的意思就是讓這兩個分掌宮務。
然而燕帝卻暗了神色,沒有說話。
“怎麼,皇帝不滿意?”太後疑惑地問。
燕帝深吸了一口氣道:“母後考慮的周到,兒子沒有不滿。”
太後點了點頭:“哀家會看著的,必不讓皇上費心,既然戰事即起,皇帝就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麵吧。”
燕帝從慈壽宮出來,麵無表情。
沒有皇後,按理貴妃掌權,可是太後直接下了懿旨連同貴妃一起關了禁閉,擺明了就是要讓宮權分落。
若是在此之前,燕帝是樂見施愉掌後宮之權的,甚至連皇後的位份都樂意給予,可是李璃的落崖揭開了他不為所知的內幕。
他以為施愉是因為愛他,心疼他才願意留在宮裡,沒想到卻為了調查太子當年謀逆的真相。
甚至為了李璃如此指責他更是戳到了他的痛腳,他照舊喜歡施愉,可是卻不再信任。
他的弟弟可真厲害,將他身邊之人,親近之人全部收買,心甘情願地倒向過去。
“皇上,至少敏妃娘娘也有一半宮權,太後並沒有偏心太過。”張伴伴提醒道。
燕帝的腳步一頓,心中頓時無限悲涼,這可是他的後宮啊!
而李璃得到那本太後親手所抄的佛經和這個消息後,不禁對樊之遠感慨道:“母後比我有決斷的多,已經開始給愉姐姐鋪路了。”
敏妃的權力來自皇帝和左相,而現在這兩人加起來也比不上李璃和太後。
隻要施愉懷有身孕,那麼皇後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樊之遠想得更遠一些:“太後想保護你們倆兄弟,愉妃便是最折中的選擇。”
施愉的孩子,李璃必然會鼎力支持。而作為燕帝的子嗣,若是登基,燕帝即使不甘心,也會妥協。
傷筋動骨一百天,李璃摔斷了腳,雖然身邊有一大堆的奴婢伺候,可樊之遠依舊跟著住進了親王府,人前人後地伺候這位祖宗,隨便使喚。
跟將軍府同樣的配置,樊之遠住在了臥房外間,隻要在,便是這位大將軍守夜,一叫準醒,半天不拖拉。
剛開始手腳生疏,伺候不到位,東來和南往指導幾天,就熟練了。
至於宮裡……擱著霍小湘的鋪蓋。
顯然,全皇宮加起來也沒有他家王爺來的重要。
下人將一桶桶的熱水提進來,天氣逐漸炎熱,李璃雖然養傷沒出什麼汗,但一兩天不洗澡也難受。
傷口結痂之後,他便要求沐浴洗漱,順便將保養做起來。
李璃看著樊之遠將外裳脫了,擼起袖子,準備抱他去浴房,不禁問道:“把霍小湘留下來沒問題嗎?”
“除了他,沒有更好的人選,你使喚起來也方便。”
禁軍是李璃手裡最大的牌,當初費儘心機送到樊之遠手裡,便是讓自己有更大的底氣。
有樊之遠在自然可以壓住,可是一旦他走了,禁軍魚龍混雜,新上任的禁軍統領不一定能夠配合好。
畢竟光臨山圍場這一次,就抓出了不少奸細。
留下來霍小湘也是沒有辦法。
“王爺,將軍,水備好了。”東來在浴房裡檢查了一遍,然後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