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1 / 2)

安靜的明正殿內, 燕帝闔眼坐在桌前,由著太醫院院正把脈。

他的臉色很不好,眼底青黑, 眉宇間帶著煩躁和陰鬱, 待院正將手挪開, 他睜開眼睛, 看了過去。

張太醫恭敬道:“皇上, 您這是心思鬱結於心, 氣血凝滯, 導致臟器不得舒緩, 龍體這才每況愈下, 臣懇請您清心靜養, 莫要多思多慮。”

這是實在話,然而聽在燕帝的耳朵裡,卻全變成了推諉和敷衍。

他冷笑了一聲, 眼底暗怒叢生,卻忽然一吸氣, 又平息了, 垂下了眼眸。

張伴伴道:“可需要開藥方?”

張太醫回答:“臣開一副靜心凝神, 補氣舒緩的湯藥,皇上睡前喝一碗, 好好歇息, 慢慢的就能緩和了。”

張伴伴帶著張太醫到一旁寫藥方, 等回來的時候,燕帝終於問了一句:“朕沒病?”

張太醫道:“皇上龍體康泰,隻需多加修養,早日恢複即可。”

燕帝扯了扯嘴角, 抬手讓他下去了。

等張伴伴回身回來,就見燕帝正看著桌上的藥方。

“皇上。”張伴伴擔憂地望過來道,“或許張太醫說的沒錯,您的確龍體正安,奴才讓人去抓藥吧?”

然而等張伴伴過來取藥方的時候,燕帝卻將這張紙對半撕了,慢慢地撕成了一片一片,最終散成了雪花。

他撣了撣手,若無其事地問:“你說楊太醫有辦法治好朕的頑疾?”

張伴伴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連忙垂頭道:“楊太醫是這麼說的,不過並非萬全的把握,還請皇上三思。”

“三思,思成了鬱結在心,身體每況愈下。”燕帝站起來,對著張伴伴說,“試試吧,朕不能就這麼認了。”

燕帝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張伴伴知道他壓抑下的瘋狂。

“曾經朕以為若真有不測,能放心地交給阿璃,可惜,他居然等不及了,嗬,越是這樣,朕越不想給,也不能給。”

張伴伴頓了頓道:“奴才這就告訴楊太醫。”

燕帝點點頭:“你告訴他,隻要治好了朕,這個太醫院院正的位置就是他的,榮華富貴,隨他想要什麼。”

“是。”

這個時候,殿外的宮人進來稟告道:“皇上,左相求見。”

“宣。”

燕帝與左相合作,已經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左相是光明正大地來明正殿麵聖。

雖然殿內隻有燕帝和張伴伴兩人,不過氣氛依舊讓人感到一絲壓抑,結合剛離開不久的太醫院院正,左相不禁關切道:“皇上氣色看著不太好,可要保重龍體。”

燕帝瞥了他一眼,隻是問:“周相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左相道:“老臣有一事想請皇上指教,是關於王爺的。”

“阿璃?”燕帝興致來了,他坐了下來,對張伴伴吩咐,“給周相看座。”

“多謝皇上。”左相行了一禮,在張伴伴將椅子搬過來後,施施然坐下,然後狀若閒聊道,“關於王爺幼年之時,不知道皇上了解多少?”

“小時候?”燕帝皺了皺眉,他不知道左相為什麼問那麼久遠的事,況且那麼小的李璃,什麼都不懂,有什麼好說的?

“皇上,老臣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若是確認了,皇上離真正的親政就不遠了。”

左相彆看年邁,目光卻清明有神,臉上是慣有的老神在在,仿佛穩操勝券,一片成竹在胸。

而他這話的確讓燕帝瞬間心動起來,於是回憶道:“阿璃出生在冷宮,與母後相依為命一直到七歲,之後賢妃毒計告破,母後冤屈得解,這才能帶著他從冷宮出來。他年紀雖小,卻極為懂事,從不惹是生非,朕帶著他很省心。”

說到這裡,燕帝又疑惑道:“周相到底要說什麼,年幼的阿璃跟現在有什麼關係?”

左相微微一笑:“皇上可記得,除了東來南往,西去北行這四個得用的內監之外,王爺身邊是不是還有一個老太監?”

“老太監……”燕帝思索片刻,然後點頭,“是有這麼一個,阿璃說是在冷宮中所遇,因常常照顧他,給他吃食,阿璃心中感激這才帶出來。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老太監不見了。”

“那皇上記得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左相問到這裡,燕帝就明白了:“這個老太監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左相感慨道:“那真是太特彆了,若老夫猜到沒錯,這位就是樊之遠教授武藝的師父了。”

燕帝聞言愣住了,沒想到這個老太監還大有來頭,他沒忙著說話,而是理了理思緒。

李璃身邊的老太監是樊之遠的師父,那豈不是說……

“樊之遠乃是阿璃暗中培養?”

他驚愕地脫口而出,忙看向左相尋求確認,而左相也沒有讓他失望,讚歎道:“一針見血,皇上明察秋毫。”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燕帝驚呆了:“那樊之遠究竟是什麼人?”

左相提醒道:“皇上想想,這老太監什麼時候消失在王爺身邊的呢?”

燕帝深吸了一口,然後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他忽然意識到他的這個弟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什麼時候?

“阿璃,好像很久沒看到你身邊那個好吃懶做的老太監了,怎麼,終於打發掉了?不是皇兄說你,他雖然對你有恩,可一個奴才受你這般優待已是天大的恩賜,不該如此放肆,顯得沒規沒矩。最近不太平,你要當心,趁早讓他離開也好。”

“皇兄想多了,他隻是年紀大了,想要回鄉落葉歸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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