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曲(1 / 2)

大燕的駐紮大軍之中, 衛平忽然興匆匆地進了樊之遠的帥帳,見到他家元帥正低頭看著一封信函。

當然這沒什麼,做為元帥, 打仗期間收到各路的密函情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問題是看著看著眼底就顯露出繾綣蕩漾, 溫柔得好似春雪消融一般, 這就耐人尋味了, 畢竟樊大將軍,哦, 現在的樊元帥生來就是一副秋風落葉般的無情臉。

在樊之遠領了禁軍統領一職之後,副將及多位樊家軍將軍就返回邊疆駐守,實在沒機會見到注孤生的樊之遠怎麼跟人花前月下, 海誓山盟,覺得那必然是驚天地泣鬼神, 無奈翻遍八卦小報也沒找到這麼震蕩人心的報道。

當然他們用自己的膝蓋骨瞎猜也知道能拿下這座冰川,融化成汪洋的除了那位實在沒彆人。

人說烈女怕纏郎,纏著纏著就繞不開,這反過來似乎也一樣,再冷酷無情動不動萬裡冰封的男人麵對熊熊燎原般的熱情, 以及鋪天蓋地式不要臉麵的深情表白,似乎也隻能棄械投降,奉上一顆真心求一世一雙, 重回凡夫俗子的紅塵萬丈之中。

怡親王, 真是非一般人也。

雖然男人跟男人驚世駭俗了一些,但是放在這倆人身上倒是一點也不違和,拜李璃的八卦小報所賜,早四年前就開始昭然天下, 如今真在一塊兒了,倒有了總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感覺。

畢竟光棍了二十多年,馬上奔三,即將人到中年的樊元帥終於有了歸宿,這些跟著操心的大兄弟們不免大為欣慰。

再說,這有“夫人”和沒“夫人”真是不一樣,特彆是這位“夫人”乃是賢內助當中的佼佼者,天下第一人,穩定朝堂後方之外,調度軍資輜重之餘,居然中途還有商隊送藥材來,都是戰場上最缺的傷藥繃帶,簡直把他們給高興壞了。

也就是說除了上陣殺敵外他們根本不需要操心任何東西,就這樣要是還打不贏,樊家軍上下有一個算一個真的好集體跳湍江謝罪去。

衛平依靠在帳門口,麵對著溫柔看信的樊之遠,笑得跟個能夠含笑九泉的老母親,兩旁守衛的親兵麵麵相覷,覺得衛副將病的不輕。

“去找個軍醫,看一看腦子。”

溫柔猶如曇花一現,無需抬頭就感覺到門口動靜的樊之遠,扯回麵無表情的臉,送出那令人脖子發涼的冰冷聲音。

衛平訕笑地走進起來抱了一個拳,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元帥,末將有事稟告。”

“說。”

“那個跟著商隊來的兩位叫做‘戰地記者’的正在采訪咱們士兵,說是要寫成文章八卦小報刊印,讓京城百姓都知道戰場是怎樣凶險,咱們出生入死,馬革裹屍有多壯烈,有些問的還挺深入的,就……這麼放任了,行嗎?”

衛平雖然是疑問,但顯然看得出來非常樂意,雖然誰都知道打仗流血犧牲不容易,但究竟多慘烈,沒經過戰火洗禮的實在無法想象其中的殘酷,也讓大燕百姓瞧瞧他們是怎麼保家衛國的,變相地歌頌歌頌也是應該的嘛!

“那個,畢竟是王爺的人……是吧?”衛平擠眉弄眼,可著勁讓主帥開後門,睜眼閉眼。

“注意他們的安全,其餘彆管。”

“哎。”衛平眉開眼笑,響亮地應了一聲,“您放心,這兩位記者全軍上下如今當個寶貝,恨不得逮回自己帳子裡來個秉燭夜談,寫一段某某某傳奇。”

樊之遠扯了扯嘴角,然後瞥了他一眼,“沒彆的事了?”

“有,抓到了兩個大夏斥候,按照您的命令,活的。”

衛平眼尖地看到樊之遠將那份信小心地收好,放進了懷裡,那股珍重的模樣不禁令他大為歎息。

雖然明知道是誰的信,但衛平還是想親眼看一看署名,回頭還能跟兄弟們吹噓一下,不過這才伸長了脖子,就遭到十二月西北風般寒冷刺骨的眼神警告,區彆對待的特彆明顯,當然為了小命,他縮回了腦袋。還好有堪比銅牆鐵壁般的臉皮,他沒人事一般地站在原地,盯著腳麵,等待指示。

然後便聽到樊之遠利落站了起來,大步一邁,走出大帳。

衛平看他行走的方向,不禁奇怪問道:“元帥,您這是要親自審問?”

樊之遠沒回答,但是沒有一絲遲疑的腳步肯定了他的疑問。

斥候這種兵種,就是為了刺探敵情而來,給先頭部隊踩點探視線,找準敵軍所在和人數,若是能發現布軍情況,那真是燒高香了運氣好。

斥候機動性強,但也隻是傳遞消息,因為折損率高,一般不會知道太多的軍事機密。

因此調遣一隊先鋒,暗中埋伏,就為了抓敵方兩個斥候,顯得有些大動乾戈,特彆是在對峙期間,敵我雙方的主力動向一清二楚的情況下。

衛平也好,就是新上任的先鋒營將領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樊之遠的威信之下,也沒人提出異議。

他們家的元帥當然比常人想得深遠,要不然怎麼是樊家軍的頭呢?

這兩個大夏斥候滿心忐忑不安,作為俘虜,他第一時間被取出了嘴裡的毒囊,想自殺是不能的。可是也想不明白,大燕這麼大費周章地抓捕他們做什麼,他們哪兒能知道多少機密?

然後在胡思亂想間,他們見到了樊之遠,還有聞訊而來的樊家軍上下叫得出名號的將軍們。

如此陣勢,前者莫名驚悚,後者純粹是好奇。

“一個一個審。”樊之遠話音剛落,其中一個斥候被立刻帶了下去。

樊之遠瞥了身後一眼,來的是他這些年的心腹,想了想倒也沒將人轟出去。

有些事從他這裡知道,比從旁人那裡聽到謠言會好得多,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信得過。

不過若真想背叛他也來不及了,樊之遠收到李璃八百裡加急的來信之後就知道,雲溪現在應該已經穿過了邊境,到了大夏,配合著北行混進了大夏的邊關,那裡魚龍混雜,邊民無數,是大夏軍重要補給休整之地,隻要確定薑直所在,便能伺機抓捕。

幾年前有大夏宗師若蘭千裡單騎入樊家軍營帳刺殺敵軍主帥,這次自然有大燕的雲小掌門暗中伏擊捉拿叛國之賊。

樊之遠想到這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森冷充滿寒意的……笑,姑且稱之為笑吧,在周圍各種陰森森的刑具襯托下,顯得尤為恐怖。

“我,我什麼不知道。”還沒動刑,這位留下來的斥候都快嚇破膽了。

樊之遠不為所動,他對於審訊不擅長,隻是坐在一邊,示意曉飛配合著刑訊官審問。他之所以在這裡,便是想第一時間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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