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是連連搖頭:“怎麼會,讓天下好學之人有書可讀是顧某畢生的願望,隻是邊關不穩,朝廷動蕩,這個時候考慮這些,未免太早……阿嚏——”
李璃後退了一小步。
顧如是用手臂捂了捂口鼻,訕笑道:“王爺見諒,老臣失禮了。”
初冬的天氣已經很冷了,李璃瞄了一眼這瘦小老頭,明明作為禮部尚書,不管是俸銀還是一年三敬,都是可觀的。家裡就一個老妻,加一兩個仆從,生活簡直綽綽有餘。
可這老頭除了官服,似乎也沒有什麼太體麵的衣服。李璃抬頭看了眼周圍三三兩兩的官員,不是披了大氅就是皮襖,光鮮亮麗,哪兒有他這個寒酸,寒風中凍得跟哆嗦的鵪鶉一樣。
李璃想到這裡,無聲一歎,將身上的狐裘大氅給解下來,披在這瘦老頭身上。
然而剛上了身,顧如是便連連拒絕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臣家裡有。”
李璃挑了挑眉:“是嗎?那您這是故意到我麵前讓我心疼?”
這話從何說起呀,顧如是無奈道:“今早出門匆忙,忘了,再說到了殿上還得脫去,就免得麻煩。”
“若是得了風寒,就連上朝都能免了,還能附贈太醫院的湯藥大禮包,三日起步的回籠暖被窩。”李璃涼涼地瞥了顧如是一眼,奚落道,“這個法子挺好,本王若是想賴床倒是可以試試。”
“彆,彆,您真是……”饒是顧如是自詡口才了得,也說不過李璃。
說話間,東來已經從隨身的小包袱裡取出另一件披風給李璃披上,作為財大氣粗,生活精致的怡親王他出門必然是兩套衣裳打底,隨時更換。
“顧大人,這件就送你了,本王的東西,可彆也轉手送到善堂去,或者賣了換筆墨呀。”
“這下官哪兒敢。”顧如是苦笑著連連作揖,不過倒也沒再拒絕。
李璃微微一笑,在邁進朝會大殿的時候看著他道:“放心吧,最終的結局不會讓努力的人失望。所以咱們想想該怎麼讓大燕越來越好的事就行了。”
今日的燕帝一身肅穆,走進來的氣勢都是不同的。
他一樣的輾轉難眠,在逃避和強硬之間來回搖擺,終於在張伴伴叫起的聲音中,下定了決心。
他看著同樣嚴肅的左相,心知事到如今,箭已上弦,不得不發,就算當堂跟李璃針鋒相對起來,他也必須將這個詔令給發下去。
想到昨日密報,幾個尚書等朝廷重臣連夜冒雪前往怡親王府商議對策,燕帝不禁攥緊了拳頭,心裡緊張起來。
他是知道李璃的狡詐聰慧的,今日怕是沒那麼容易。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左相一派提出此事之時,雖然有人反對,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烈。
這仿佛就如一個硬拳砸到了棉花上,不上不下,讓人不安。
“王爺,雖然此事並無證據,可流傳之言的確有理有據,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若是樊元帥乃是清白的,那最好,若真有什麼……卻是無人能夠承擔的罪過啊!”
“現在召回來,這仗怎麼打,左相心裡可明白?”李璃仿若事不關己地問了一句。
“北疆向來是重中之重,在樊之遠之前也有幾位大將駐守,雖然不及樊元帥用兵如神,若是隻是守城,應當還是行的。隻要樊之遠能夠自證清白,自然可以官複原職,重回北疆。”
“還以為這京城跟北疆就在隔壁,這一來一回一個冬天都不夠跑馬腿的,等樊之遠回去,黃花菜都涼了。”宋國公冷冷地說。
“也不知道燕荊五州能剩幾州,或者再賠個幾州進去?”
“人都說紙上談兵,大概就像左相這樣的吧,可曾考慮過邊疆百姓。”
這幾聲嘲諷讓左相的臉皮抖了抖,不過好在人老皮厚,倒也鎮定下來,他的目光不禁瞥向燕帝,剛要開口,卻聽到李璃率先問了一句:“皇上以為呢?”
後者下意識地正襟危坐,迎著弟弟那清冷明亮的眼睛,不知為何到最的話卻難以說出來。
“咳咳……”左相清咳了一聲,目光中帶著凝重。
燕帝深吸一口氣道:“不管如何,總比大開國門,引狼入室要好,那時候就不是丟幾州的事,作為主帥,必須清白。”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緘默其聲,對燕帝最後的一點期望也消失在大臣們的眼中。
沒人反對,可沉默卻是最大的不滿。
李璃勾了勾唇,輕輕地撣了撣衣袖道:“行吧,既然皇上都這麼說,那就召回來,徹底查一查。”
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本以為得吵上一個甚至幾個早朝的事,就這麼在李璃的雲淡風輕中結束了,燕帝頓時愣在原地。
“對了,臣弟還有本啟奏,顧大人,將你的想法說說吧。”
顧如是憋著一股氣,卻沒有辦法,隻得奏請了與邊關戰事風馬牛不相及的全國啟蒙推行之事。
彆說是燕帝,就是左相及其他不明所以的大臣都跟著呆了呆。
他們想不明白難道這件事比逼迫樊之遠歸京還重要嗎?
燕帝不得不看向李璃,而後者隻是笑著抬了抬手道:“請皇上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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