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將跑上前的小娃抱住。
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輕笑道:“好,娘給你做。”
牛牛特彆的高興,黏糊在娘親的懷裡不願意下來。
不過也隻是黏糊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小家夥就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宋秋學將孩子放在小床上, 安頓好他之後, 才對著周氏道:“這幾點忙得不輕,你也早點休息。”
周氏點著頭。
宋秋學便回到書房。
雖然有著過目不忘,但就在最關鍵時刻, 還是得多花些時間好好溫書, 連著幾次赴考, 他是真覺得這個時代的人有多聰慧。
之前的兩場考試也就罷了,最後的會試他並不是頭籌,靠著金手指都贏不了, 可想而知那些人有多厲害。
為了能讓之後的殿試有信心, 他需要將時間都花費在書本上。
既然決定要走這條路,那自然得以最高的名次出道。
周氏見夫君去了書房, 梳洗之後也沒立馬回房休息。
而是站在院子裡,望著星空在發著呆。
夫君站得越來越高, 她在高興的同時還覺得有些慌亂, 再過不久,夫君便是進士,便是朝堂之上的官員,而她呢?還是一個連大字都認不得農家女。
連家裡會認字的仆人都比不上。
尤其是今日, 看著和她說話的那些夫人們, 哪怕個個都是笑著恭維她,可她還是覺得對方人的笑意中帶著嘲笑得意思。
甚至那種打量,讓她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而且也不知道是她誤會還是聽錯,那些夫人話裡有話, 似乎是讓她不要獨占著夫君一人,就該多納些人進門,好讓夫君開枝散葉。
這種事,周氏聽到並不難過。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隻要不是被休,或者是娶個平妻進門,她都無所謂。
卻不想,這麼幾年,夫君都沒提起過這種事。
可就是沒提。
她心裡反而更慌。
身為夫君唯一一個房內的人,卻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都不通的女子,模樣更是拿不出來,哪怕現在的日子好過了,但早些年到底是勞累過,現在皮膚看著暗黃,手掌還特彆的粗糙。
連那些夫人身邊的丫鬟都比不過。
這樣的她。
不用彆人嘲笑,就連她自己都沒信心待在夫君的身邊。
周氏歎氣。
來京城之前,娘家的人就叮囑著一定要好好照顧夫君,儘量將他的人抓住,這樣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可是,她哪裡有法子抓住呀?
都說紅袖添香,她連研墨都不會。
夫君雖然不在像以前對她厭惡,但整個人都像是鑽進了書本之中,對其他人或者事都很淡然。
家裡不是沒私下討論過。
說是夫君的性子有些改變,不過細想想又好像沒變。
夫君從七八歲就被送到書塾讀書,很少會回家住,當初被送去的時候父子對他大肆誇獎,每每休沐回來,也都是說著學業很好,隻是遺憾著因為三次生病為考中秀才。
第四次運氣好,無病無災果然高中。
在之後,就一直待在家中溫書。
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了書本上。
和家裡人很少說話聊天。
之所以說他變。
隻是因為覺得夫君更顧家了。
以前因為上書塾,一年都沒少回來幾次,回來後確實會好言好語說些話,但也僅僅隻是說說。
可自從夫君高中秀才,家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像是說得多做得好。
現在反而是說得少做得多。
不管是哪種變化,對家裡來講都是好事吧。
都隻當是夫君為了赴考在做準備。
這般想想好像也沒什麼。
而且埋頭為了殿試,也沒其他功夫去想其他事,所以儘管無數人想著要把人送進他們府中,夫君都沒答應下來,而是找著各種理由拒絕著。
沒錯。
所有人都以為,宋秋學暫時沒答應讓人進府。
一來是因為他要醉心於書本之中,這個想想確實也能理解,都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確實不能因為其他的事耽誤了。
再有一點,有些人以為宋秋學不願意房裡多人,是因為他特彆的看中自己的獨子。
不想有其他房進門,以免威脅到長子的地位。
畢竟,就宋秋學現在的夫人,如果真有一個娘家家室大的姑娘,一進門不就輕輕鬆鬆壓下正房?到時候再生個兒子出來,還有獨子好的份?
遇到好的二房,或許還會留下獨子一條命,可要是來個很毒的二房,說不準連人都沒了。
當然啦。
這些都是猜想而已。
外人隻會覺得,宋秋學不娶二房肯定是有原因。
不然一個男人,怎麼可能不愛色?
那些嬌滴滴的姑娘,哪個不比他房裡的原配來得漂亮?
現在不娶,肯定是有原因。
能猜出來的原因,也就這兩樣了。
眾人都等著。
等宋秋學殿試完,或者等他家獨子多長幾歲,他肯定會納姑娘進門。
難得這麼有出息的農家子弟,不少人都打著注意,想著要將自己的女兒或者家中其他女眷送進去。
結果。
這一等。
等到了宋秋學成了狀元郎。
等到了他家獨子十一二歲,進了高門學院。
還是沒等到他納妾進門。
而這些年。
宋秋學已經成為朝中重臣,宋家在京城以成大家,不是任何人都敢給臉色的。
就連他房內的那個農家夫人,都得笑臉盈盈相對,哪怕心裡再瞧不上,那也得好聲好氣不帶一點陰陽怪氣。
說白了,心底下怎麼說都行,明麵上那得不動聲色的討好著。
這一年。
宋大柱帶著老大、老三一同回了南城。
算是來認祖歸宗,當年的事並不是很難查,購商勾結,點子硬點就能查出當年之事是誰主使,稍稍一拷問就知道是誰下的手。
在宋秋學進朝為官之後,就將這件事調查清楚。
而南城宋家出了一個傻子,自己鬨到主家去,不用他們耗費絲毫力氣,就能自然他們去了哪裡。
哪怕最後匆忙的逃離京城,宋秋學一直安排著人跟隨,就在對方以為能逃離放心時,卻不知道他們的蹤跡一直在京城某人的掌控之中。
南城宋家的事其實很好處理。
早在三年之前,這家人就已經全數驅逐到邊城。
宋大柱之所以會這麼遲回到南城,隻是因為在先前,宋秋學的處境有些困難。
在朝為官,不管是站在哪一方,都會麵對對手。
有明麵上針對,自然也有私底下動手。
宋秋學花了幾年的時間,才將這些人處理乾淨,其中艱險不說,要不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也不會讓家裡人一直留在京城。
好在。
一切都過去了。
宋大柱看著麵前的老房子,房子有些破爛,卻能看出以前必定是精心裝飾過,光是屋簷雕刻出的樣式都是極為複雜精致。
隻可惜啊,空著這麼多年,沒人精心養護,都已經爛得不成樣了。
“可惜啊。”宋大柱滿眼都帶著惋惜。
宋三左右望望,一臉驚歎的道:“爹,以前祖父就是這家的大少爺?”
光是看大門,就能看出這家絕對不是小家小戶,以前隻聽爹提起過,但是真沒想到會是這般家境。
要不是那家,他豈不是生來就是少爺命?
不像是現在,要不是有二哥,他們此時還在田地裡趕著粗活累活呢。
不過想想,好像也不是。
要不是爹遇到了娘,又哪裡能將他生出來?
宋大柱點著頭:“沒錯,你祖父那可是這家的大少爺,可惜他當年年紀不大,入世沒經曆過太多,沒能鬥得過陰險狡詐的歹人,最後隻能帶著家人逃離。”
“爹,咱們先進去看看吧。”宋大開口,攙扶著老爺子進門。
剛剛進去,門外就來了一群人,好奇著進門的人到底是誰。
“這不是宋德家的祖宅嗎?剛剛進去的又是誰,怎麼都不認識?”
“說起來,宋德一家已經好幾年沒消息了吧?當年他們一家人舉家遷到京城,彆提讓人有多羨慕呢?”
“羨慕什麼?”一個老婆子開口:“難不成你們不知道嗎?宋德一家已經被發配到邊關了。”
“發配到邊關?他們難不成犯了什麼事?”
“不至於吧,也沒聽說他們犯了什麼大事,是不是去了京城招惹上什麼人了?”
婆子帶著些神神秘秘,她小聲的道:“可不是惹上了麼,不過他們可不是在京城就惹上了事,而是早些年宋家老爺子犯得事,你們年紀不大或許不知道,但是……”
老婆子緩緩說著,將當年宋家的事一一都說了出來。
正如她所言,這些陳年往事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稍稍上了年紀的人倒是清楚。
“對對,這事我有印象,聽說那家人是連夜逃了出去。”
“我也聽說過,但不是說他們是犯事才逃嗎?”
“哪裡是犯事。”老婆子翻了個白眼,她道:“我娘家侄女的婆家就在衙門做事,聽聞當時是宋德他爹和衙門勾結,才害了宋家嫡係,後來宋家嫡係逃亡到彆的地方,一開始日子過得特彆苦,好在他們家有個會讀書的人,聽聞這會兒在京城當了高官,這才將以前的舊事翻出來找個公道。”
短短幾句聊天的話語。
就將這件事給解釋清楚。
讓人對宋家更加好奇了。
尤其是那位‘會讀書的人’,要不是有這位在,如何能做到翻身打臉的事?
想想就覺得舒暢。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南城的人對宋家更好奇了。
可惜的是。
宋家嫡係的人並未在南城久帶。
將祖宅修繕好後,宋家在宅子裡安排了兩個守房的兩口子便離開了南城。
這一走,等再來就是十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