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提到的失控的天平,是說如果克洛維王國如果不能儘快奪下雷鳴堡,為了繼續舊神派的“大計劃”,難道他們還會直接動手?
【在這激動人心的時刻,親愛的教友,還請你務必保持冷靜和警惕;我會竭儘所能在近期內與你會晤,正式向你傳遞舊神的榮光,踏上追隨古老者的偉大旅程。】
像是在宣告尾聲般,前麵的內容開始漸漸隱去,新的字跡越寫越快:
【另外…雖然這麼說實在有違神諭,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心祝願你而非彆人,能夠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為舊神的‘大計劃’不可磨滅的功勳。】
【我將為你祈禱,願古老的舊神在這無月之夜賜予你祝福。】
以和開頭同樣的內容結尾,當最後一下根本沒有墨水的筆畫在信紙上劃出時,整張紙上再無半點血跡。
沉默了許久的安森,慢慢將桌上的信紙放回原位,小心翼翼的走出帳篷,望著雷鳴堡要塞的方向出神。
願是我而非彆人…那家夥的意思是除了他,在對麵的雷鳴堡要塞當中,也有“舊神派”的人在伺機行動?
…………………………
深夜,雷鳴堡,輜重倉庫。
“咚——!”
沉重的大門被閉合鎖死,縫隙和軸承間噴湧而出的灰塵猶如煙霧般升騰而起,又漸漸飄散。
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雙手依然還按在門上的騎士緩緩轉過身,麵對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他身材高挑,僅僅是站在那兒都顯得器宇軒昂,燦金色的頭發在腦後係成一個乾練的馬尾;如果安森站在這兒,他第一眼絕對會把麵前的騎士當成某個被他誤打誤撞俘虜的家夥。
克羅格·貝爾納——長得除了略顯成熟外和弟弟路易一模一樣的他,唯一能區分二者的隻有身高,還有就是他一直背在身後的,和這個時代顯得脫節的雙手大劍。
沉重的鐵靴聲敲打著,他慢慢走向倉庫深處;在一片被特地騰出來的空地中央,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標。
十三個被鐵鏈鐐銬捆在一起的克洛維列兵們,恐懼而茫然的看著朝他們走來的帝國騎士。
“你們…很不幸。”
格羅格停下腳步,如寶劍摩鋒般的嗓音在倉庫內回響。
“原本我沒打算這麼快動手的,戰爭財剛剛開始,沒必要讓偉大舊神的意誌早早登場;甚至不需要這麼顯眼的方式,帝國和克洛維王國之間都有一千個理由殺個你死我活…但是!”
冷漠的帝國騎士,表情突然開始變得扭曲且猙獰,抽搐的嘴角在咬牙切齒:“我弟弟,我親愛的弟弟…路易·貝爾納…那個單純到有點兒傻的路易…幾天前…死在了戰場上……”
“我親眼,親眼看著他被你們克洛維人的炮彈炸死…所以,你們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嗎?”
麵色蒼白的克洛維士兵們一個個麵麵相覷,驚恐萬狀的麵對著彼此,卻沒有一個開口的——舌頭都被拔掉了。
“當然,作為雷鳴堡守軍的你們是無辜的。”克羅格不緊不慢道,右手握住了背後大劍的劍柄:
“但是作為‘人’,作為背棄了舊神千年身為瀆神者的我們,又有誰稱得上是真正無辜的?”
“不可饒恕,也決不能被饒恕;唯有最深刻的恐懼,最真摯的獻祭,才能洗刷我們身上所背負的罪…你們說呢?”
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回答。
麵色慘白的克洛維士兵們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大劍,猜到自己命運的他們,此刻隻剩下絕望的掙紮。
後退、扯拽,甚至為了向後躲開騎士的視線和彼此扭打…不論再怎麼掙紮,被鐵鏈鐐銬鎖在一起的他們都沒有一絲逃亡的可能。
“鐺!”
一聲輕響,大劍砸落在地。
“我聽說,你們克洛維王國的人癡迷機械,甚至不惜忤逆秩序教會的偽教宗,造出了能夠在軌道上奔馳的鋼鐵怪物。”冷笑聲的克羅格,緊握著劍柄的右手用力一擰:
“有意思的是,我對機械也充滿了興趣——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方式。”
“哢噠!”
劍柄中央傳出一聲輕輕地,機括扭動的聲響。
下一秒,他手中的雙手大劍突然一節一節的斷開!
“鐺!鐺!鐺!鐺……”
原本是一個整體的劍鋒,突然分裂成了一節一節,用鋼索相連的形狀;並隨著刺耳的,齒輪轉動的聲響,從兩側的劍鋒中央彈出了滿是豁口,纂刻著詭異符文的鋸齒。
“這一位瘸了腿的機械師為我鑄造的——撕裂大劍,我記得他是這麼稱呼這柄利刃來著。”
“他告訴我這或許不是最有效率的殺人武器,但卻很適合用來碾碎。”
無人回應的黑暗中,自言自語的克羅格將握劍的右手抵在額頭,僅露出的半張臉已經無比猙獰,滿是瘋狂的眼珠變成了看不見瞳仁的血紅色:
“向古老的舊神禱告,您卑微的仆人在此獻上足以榮光您的獻祭……”
鐵索相連的撕裂大劍,如長鞭般在格羅格的手中掄舞。
“噗嗤——!!!!”
下一刻,濺血的生鏽鋸齒上便沾滿了破爛的碎肉。
沒有淒厲的慘叫,沒有絕望的悲號;漆黑的倉庫中的聲音隻有金屬與血肉之軀的碰撞,肋骨與顱腔的碎裂,肌肉被撕碎,被砸,被碾壓,被抽打……這一切不和諧的雜音,全被緊閉的大門鎖死在內。
縱情揮舞著大劍的騎士,在不知不覺中被鮮紅粘稠的液體浸染全身,冷靜而狂熱的吟誦著瘋狂的詩句:
“…唯有黑暗,方顯光明……
…唯有鮮血,方能永生……
…唯有毀滅,方能偉大……”
血水隨劍鋒潑灑而下,一個巨大的“原初符文”在他腳下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