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隱隱察覺到什麼的安森猛地抬頭,狹窄的長廊裡,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正一個接一個的從地上爬起,扭曲抽搐的關節支撐著他們早已冰冷的血肉,將失去光輝的眼珠投向長廊的儘頭。
安森心頭一陣惡寒。
“索菲婭,跑!彆回頭,快跑!”
渾身一激靈的少女沒有猶豫,扭頭朝著樓梯井的方向狂奔。
“跑到閣樓,鎖死門,不論誰敲都不要開門,知道了嗎?!”
大吼著的安森站在原地深吸口氣,從腰後彈藥袋裡掏出鉛彈緊緊攥在掌心,將聚焰拓印在上麵不論下麵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自己都沒有繼續隱藏的必要了!
舉槍,抬手,然後射擊拓印著魔法的鉛彈在半空中化作燃燒的火流星。
“轟!”
金紅色的耀眼光芒在狹窄的走廊中綻放,將一個接一個衝上來的“屍體”瞬間吞噬,被火焰灼燒的血肉在空氣中發出“滋滋”的聲響,伴隨著迸濺的烈焰發出震顫耳膜的爆炸聲響。
但火焰並不會讓屍體感到畏懼,更多渾身抽搐,姿態猙獰的“活死人”正從對麵的樓梯口湧上來揮舞著釘棍,榔頭,伐木斧和錘子,互相擁擠著,推搡著朝已經被點燃的走廊而來,仿佛正被什麼力量驅趕著。
“啊啊啊啊啊啊!!!!”
充滿穿透力的哀嚎聲從腳下的報社大廳內傳來,無比淒厲的聲音充斥著某種震顫心神的力量,仿佛能牽動饒靈魂,催促著活死人們加快了步伐,不顧一切的踏過被點燃的血肉,朝安森撲來。
這什麼情況?!
頭皮發麻的安森看著還在源源不斷湧上來的“活死人”,甚至就連剛剛已經被聚焰打爆腦袋和心臟的屍體,也再次從“滋滋”冒煙的血泊中爬起,抽搐著,蠕動著朝自己而來。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布洛恩在離開時那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一種非常不妙的惡感湧入安森的腦海。
布洛恩…黑法師…他們到底想乾什麼?!
在雷鳴堡時那麼謹慎微,寧可讓即成為施法者也不敢輕易動手的梅斯霍納德教授,為什麼會這麼堂而皇之的在克洛維城製造舊神派事件?
這是把路德總主教和克洛維的秩序教會都當死人了嗎?!
安森一邊後退射擊一邊思考著導致眼前局麵的緣由,這種越是緊張就越是無法停止思考的習慣,某種程度上已經變成他的本能。
“噗嗤,噗嗤,噗嗤……”
被烈焰灼燒的血肉中泛起詭異的“氣泡”,焦黑的骸骨包裹著融化血肉,從火焰中猙獰著爬出,混雜著還在不斷從樓梯口湧出來的活死人,在燃燒的長廊中哀嚎不止。
尖銳的慘叫聲還在不斷從底層的報社大廳中傳來,逐漸夾雜著劇烈的震動和爆炸引起的轟鳴,讓安森腳下的地板和周圍的牆壁都開始變得搖搖欲墜,不斷有抖落的灰塵在震動中傾灑而下。
越來越感覺不妙的安森,開始一點一點朝身後的樓梯井靠近,同時為了節省本就已經不多的彈藥,開始拉長每次開火射擊的間隔。
怎麼呢,鬨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下一秒整個二樓都塌掉,仿佛也沒什麼隻得奇怪的地方啊…忍不住在內心吐槽的安森,故作輕鬆的勉強翹起了嘴角。
“轟!!!!”
幾乎就在他這麼想的下一秒,整個報社大樓都在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為之一顫,犬牙交錯的龜裂縫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安森的腳下展開。
倒吸口涼氣,安森果斷扭頭逃命。
腳下的地板正迅速的土崩瓦解,在被烈焰附著的長廊中哀嚎的活死人正接二連三的被塌陷的縫隙吞噬,像被無形觸手從深淵的縫隙中拖拽回地獄。
“轟!!!!”
又是一聲巨響,地板破碎,牆壁塌陷夾雜著血肉的磚石與塵土轟然崩塌,朝著正下方的報社大廳傾灑。
發現自己來不及的安森搶在最後一刻收回了腳步,雙手抱頭蜷縮著身體,以最安全的姿勢重重摔落在地。
片刻後,轟鳴聲漸漸歸於沉寂。
蜷縮在地上的安森稍微鬆了口氣,緩緩鬆開了抱住腦袋的手臂,一邊站起身一邊看向看向剛剛巨響聲傳來的方向。
然後……
然後他就怔住了。
在一片廢墟之中,他看見了一隻眼珠。
一隻布滿了血絲,一眨不眨盯著自己,充滿了好奇打量著自己的眼珠。
一隻從廢墟瓦礫中伸出,長在一根長長的,肉囊似的觸手上,不斷溢出類似“眼淚”的,粘稠的,散發著濃烈惡臭味道的,深黃色液體的眼珠。
“這、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目瞪口呆的安森脫口而出。
話音落下的刹那,長著眼睛的觸手突然像盯上獵物的毒蛇般猛地一顫,扯拽著劃破空氣的尖嘯聲,猛地向他撲來。
“砰!”
就在他短暫失神的瞬間,一聲槍響劃破死寂,觸手前賭眼珠瞬間在安森麵前爆開,變成數不清的濃漿和碎肉,在空中綻放。
下一秒,一道旋轉的銀光猛地從空中掠過,將觸手一分為二被攔腰斬斷的觸手發出充滿穿透力的哀嚎,無力地癱在廢墟瓦礫之鄭
“鐺!”
清脆的利刃敲擊聲響起,安森順勢望去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短柄斧”,釘入牆壁的斧刃下是一支大口徑的燧發槍。
這是…燧發斧?
不,這東西的口徑比燧發斧還要大,而且還是短柄斧的設計能用這種武器的人隻能是……
“聖徒曆五十五年,一名被審判所追捕的施法者逃到克洛維城外……”
一道溫和的聲音從安森背後傳來,帶著無可奈何的歎息:
“他自知無路可逃,又不願意麵對永久的監禁在絕望與恐懼的邊緣,向他所信奉的偽神命運掌控者艾頓禱告,祈禱能獲得自由。”
“他成功了。”
“那個施法者,將他全部的魔力投入到一瓶清水之中,利用偽神賜予他能夠扭曲現實的力量,以徹底失去魔力作為代價,令清水變成了足以抹殺死亡這一意義的魔藥。”
“在藥效徹底喪失之前,所有被波及到的地方都會失去死亡的概念,變成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去的存在。”
安森回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帶著三角帽,一身皮質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右手仍保持著拋出飛斧的姿勢,緊抿的嘴角低沉的開口道:
“因此,聖徒曆五十五年,所有在那場追捕中幸存下來的審判官們,給這個魔藥起了個特殊的名字……”
“死亡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