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傍晚,疲憊的老馬拉著破舊的出租馬車穿過偏僻的街道,氣喘籲籲的在一扇黑色鐵門前停下門側兩盞漆黑的煤氣燈,險些讓馬車夫以為自己找錯了路,直至看見鐵門上的招牌才鬆口氣。
仁愛福利院。
這是一家王都內由王室和克洛維大教堂維持,擁有多個基金會資助和貴族捐款的公共福利組織麵向廣大貧苦的王國子民,為他們提供最基礎的生活保障,和靠雙手養活自己的機會
以上,基本來自王國忠誠報和秩序教會宣傳海報的內容。
走下馬車,再多給了馬車夫三個銅板並且約定好在這裡等自己後,雙手插兜的安森踩著已經變成淤泥的積雪走上前,敲開了福利院的大門。
為他開門的院長科尼太太是一位看起來很慈祥的婦人,穿著身和經常在白湖公園漫步的中產階級女性沒什麼兩樣的裝束,泛著紅光的麵色看起來也要比她實際年齡年輕些。
“請問您是”
“邦布爾,最近幾個月我一直在給貴福利院捐款。”低著頭的安森壓了壓帽簷,故意讓聲音沙啞些:
“上個月貴院給我寄過一封信,我的一位老朋友奧利弗在這裡過世了,讓我來取他的遺物。”
“啊您就是邦布爾布朗羅先生啊!”
滿麵紅光的科尼太太眼前一亮,旋即瞳孔中便泛起了淚光,嬌柔的低聲歎息:“很遺憾讓您聽到如此痛心的消息,秩序之環的意誌永遠不是我們凡人可以揣測的。”
“奧利弗先生的遺物被我們妥善保管在儲物室內,請您跟我來吧。”
“好。”
背後一陣發麻的安森,插在衣兜裡的右手攥著一張有些泛黃的信箋:
以邦布爾布朗羅的身份,到西門街仁愛福利院領取奧利弗的遺物,東西就在他的襯衫內側。
帶著悲痛而不失感激的微笑,安森在熱情的科尼太太招呼下,走進了漆黑一片的仁愛福利院。
整個福利院是由一座古老的碉樓改造而成,傳說曾經有十三位勇敢的克洛維騎士以此為據點,對抗某位暴君的橫征暴斂,在兩千人軍隊的圍攻下堅持了十五個晝夜。
在親眼所見之後,安森相信即便傳說有所誇張,但很可能是真的這得益於福利院對古建築的保護工作,從未進行過任何裝修或者改造,完整保持了這座碉樓被攻陷時的模樣,破爛的大門下甚至吊著兩個風乾多年的骷髏。
當安森和院長太太走進大廳時,正好是福利院的孤兒們晚餐時間穿著麻布口袋的孩子們端著小木碗,胖墩墩的廚師滿不情願的從熱氣騰騰的鍋裡舀出一勺稀粥,施舍似的倒進孩子們比湯勺大不了多少的碗裡。
看著被兩三口喝完的稀粥和孩子們餓得發綠的眼睛,安森欲言又止。
“這都要感謝您的捐款還有秩序教會的新政策。”注意到他表情的院長太太立刻陪笑道:
“從上個月開始,每個福利院的孩子每天能多吃半盎司約16克的燕麥嗬嗬嗬當然您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吃多少都吃不飽。”
“我知道。”安森點點頭:
“我有個妹妹。”
“原來如此,有您這樣充滿愛心的哥哥,您妹妹一定很幸福。”
“嗯,我也這麼覺得。”安森扯了扯嘴角。
兩人穿過大廳,從一個沒了欄杆的螺旋樓梯進入了福利院的儲物室打開門的瞬間,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滿了的房間裡,混雜著各種古怪返潮和腐爛氣息的味道鋪麵而來。
“就是這兒了萬分抱歉,因為很少清理所以有些難聞。”院長太太捂著鼻子將一枚小鑰匙遞給安森,絮絮叨叨的說著:
“奧利弗先生是76號櫃,他是個真正的好人,從沒給我們添過麻煩,死前還不忘了把自己的遺物也都整理好,還給自己留了筆買棺材的錢。”
輕輕頷首的安森接過了鑰匙,啞著嗓子沉聲道:“我想一個人單獨待會兒,可以嗎?”
“哦,當然!”
院長太太飛快的離開了儲物室。
聽著樓梯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安森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直至隻能聽見遠處的回聲才扭頭走進儲物室,順手關上了門。
順著櫃子上的牌號,他在一個不太起眼的小角落裡找到了奧利弗的遺物櫃,借著煤油燈昏黃的光纖擰開了櫃子鎖。
不算大的櫃子裡淩亂的堆放著一件襯衫,一條褲子,一雙鞋和一頂工人帽這些就是“奧利弗”全部的遺物。
放下煤油燈,安森小心翼翼的取出襯衫摸索了一陣略微用力撕開了上衣縫補的口袋,從薄薄的亞麻布夾層裡露出來三張卡片似的東西。
拿起那三張卡片,安森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這是一種用某種乳白色材料做的卡片,搖晃起來能感覺到彈性,表麵有些反光每張卡片上都密密麻麻的排列著幾十個大小相同,但順序不同的針孔,像是用某種機器打出來的。
翻來覆去打量了幾遍,薄薄的卡片上沒有任何被魔法“拓印”過的痕跡除了製造的材料有些奇怪,就隻是普通的卡片而已。
這就是讓米勒維爾特斯不幸犧牲的“貨”?
頓了頓,安森下意識的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卡林雅克留給自己的另一封信:
閣下,我希望從您手中收購聖徒曆七十五年,安迪爾博格納在韋德當鋪以二十金幣出售的物品,一位好心人告訴我它就在您手中信後附有王家銀行一百金幣的支票。
這東西值一百個金幣?
安森微微蹙眉從信上的內容來看,寫信的人至少要認識安迪爾博格納,有足夠的渠道和一個舊神派古董販子搭上關係,而且能很輕易的掏出一百金幣。
博格納
他想起了鋼鐵蒼穹號上的博格納子爵,還有博萊曼大街55號的博格納夫人。
會是巧合嗎?
嗯反正和我沒什麼關係。
安森聳聳肩,將三張卡片藏在了上身襯衫的內側口袋,拿起奧利弗剩下的遺物,離開了仁愛福利院。
內城區,腓特烈大街,求真俱樂部。
“他全招了。”
從地下室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杯咖啡的科爾多利安快樂的看著安森道。
“這麼快?”安森有點兒詫異的看著他。
這連十分鐘都不到呢!
“人贓並獲,他招不招其實意義不大。”科爾多利安將咖啡杯放在桌子中央:
“何況有塞拉這個能讀心的施法者在,他根本沒有撒謊的機會。”
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