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人的暴動如果近衛軍能夠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但問題就在於他們根本想不到暴動會有這個級彆的規模,覺得頂多會有一兩萬人而已”
“他們,會被自以為能夠操縱的手無寸鐵的連飯都吃不飽的普通人撕成碎片。”
喃喃自語的安森,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衝自己微笑的德拉科:
“而你希望我和風暴團那不到一千號人,當擋住這些滿腔怒火的暴民?”
“不需要擋住他們,你要做的隻是守住克洛維大教堂。”德拉科搖頭,指出安森語言中的錯誤:
“無論如何,城內的貴族和近衛軍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奧斯特利亞宮被暴徒攻占的,那對克洛維王國的打擊就太大了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守住王宮但大教堂就未必了。”
“一旦大教堂被攻陷,秩序教會就將有借口插手這件事,更重要的是克洛維大教堂是王國最核心的金融機構,一旦出事,數以百計的工廠和商會都會因為這場騷亂而倒閉破產,數不清的普通人會因為失業流離失所,事情不僅不會因為這場暴動變得更好,反而會更糟!”
“克洛維城,將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人間煉獄!”
“所以或許有人會認為王宮是克洛維城最重要的建築,但實際上克洛維大教堂才是一切的關鍵守住這裡,我們就能將暴動造成的破壞降到最低。”
德拉科向安森露出了一個無比真摯的表情:“安森巴赫,隻有你能夠做到這一切,成為挽救克洛維城的英雄!”
“不,我覺得你可能太信任我了!”安森的嘴角瘋狂抽搐。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十萬人!
十萬人是什麼概念?整個內城區所有人從國王到路邊沿街叫賣的小販總共加起來,也就三十萬上下!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秩序教會的治安軍指揮官,隻有你才能在暴亂開始的時候,說服路德弗朗茨總主教不要放棄克洛維大教堂!”
德拉科沒有一絲猶豫道:
“最重要的是,隻有你才會真正相信我,而非將這一切當做一個把現實當成的瘋子的一派胡言。”
不,至少還有一個人比我更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嘴角抽搐的安森,腦海中浮現起某位偵探的狂熱愛好者。
他看著麵前表情真誠的家,無奈的深吸一口氣:
“好吧,假設我真的相信你,假設我成功說服了路德總主教,再假設我能在十萬暴徒的圍攻下守住克洛維大教堂然後呢?”
無論怎麼看,這件事都不像是能夠輕鬆收場的情況。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會作為暴動者的代表,說服卡洛斯二世陛下和所有當時待在王宮中的貴族,接受他們的條件。”
安森怔了下:“你、你說什麼?”
“沒錯,安森巴赫閣下,你沒有聽錯,我會說服國王和樞密院的貴族推行一項新的,針對底層平民工作權益保障的法案。”
德拉科維爾特斯頓了片刻,十分冷靜的開口道:“這是解決這件事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
“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因為被工廠解雇失去經濟來源,或者在家鄉失去土地居無定所,被舊神派黑幫所利用,蠱惑的普通人他們想得到的僅僅是一份工作,一份能讓他們有穩定居所,吃到熱食的工作。”
“實事求是的說,他們想要的真的不多但如果任由這些被舊神派蠱惑起來的普通人不顧一切的傾瀉他們的怒火,事情隻會變得更糟。”
帶著淡淡的微笑,德拉科維爾特斯繼續道:“所以必須有人站出來,阻止最壞的局麵出現。”
“所以這就是今晚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安森還是不太理解:
“但這一切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照德拉科的說法,無論他插不插手,作死的近衛軍都會被他們自己和舊神派蠱惑起來的暴徒屠戮一空,整個克洛維城會迎來一場空前的動蕩。
但無論如何近衛軍都完蛋了,他自己甚至都不需要冒這種看上去毫無意義的風險,就能坐等殺害他弟弟的真凶自己把自己玩死。
“不,你錯了。”德拉科突然湊近前來,“啪!”的一聲按住了安森的肩膀:
“這一切不,這場注定會席卷整個克洛維王國乃至全世界的風暴,和我們每個人都有關係,唯一的區彆僅僅是知道或者不知道而已。”
看著他那嚴肅起來的表情,坐立難安的安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森巴赫,現在的你和五年前的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安森愣了下,立刻明白了他說的是五年前險些引發戰爭的北港事件。
“當時的我離開克洛維城不久,一家北港的報社聘用了我,偶爾做一些偵探之類的兼職,每月的收入能讓我租一棟兩百平的公寓,雇一個女仆。”
站起身的家很隨意的笑著:
“當時的我真的以為生活就會這樣繼續下去直至一群水兵叛亂,北港事件爆發。”
“在情況最惡劣的時候,我不止一次有過獨自逃跑的想法但事實是那根本不可能帝國、克洛維還有北海三國,已經從水陸兩麵封死了整個北港,誰也逃不出去。”
“於是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想活著離開北港,就必須去做點兒什麼,而不是坐以待斃,以為可以等到叛亂結束,重新開始過去安逸的生活。”
“這就是我的理由,安森巴赫,而這也是我想要用來說服你的理由如果你不打算被這場注定會波及我們所有人的風暴吞沒,你就必須放棄對安逸生活的妄想,仔細想想你要做什麼,你要得到什麼,你要改變什麼?”
“因為如果你不去做,還會有彆人去做,去爭取,去改變而到時候,你,我,我們就是被剝奪和改變的人。”
話音落下,德拉科結束了這一夜的閒聊,站起身留下了一臉陷入震驚和迷茫之中的安森巴赫。
而在城市另一端弗朗茨宅邸的書房內,某位甚至比他更震驚的少女正趴在書桌上,麵前的是鋪得滿滿一桌,從一月份到現在為止所有的克洛維真相報。
驚愕的瞳孔不斷的在微微泛黃的字跡上掃過,那是最新一期大偵探亞森的故事:
“不,我的朋友。亞森用歎息的語氣對我說道:這不是一場意外,一個案件,一個陰謀,而是一場戰爭,可怕的戰爭!像是擔心我無法理解,他特地加重了語氣”
“戰爭?我的確不能理解,一群陰險狡詐,隻配生活在肮臟下水道,被高貴紳士和騎士們鄙夷,被舊神派的邪惡法師們利用的老鼠,如何向貴族們掀起一場戰爭?”
“他們沒有盔甲!我強調道:他們沒有火槍,沒有紀律,沒有秩序,就算數量再多也無法打贏一場戰爭,他們為何會愚蠢到打贏一場注定輸的戰爭?”
“不,這和輸贏無關。亞森再一次強調道,我從未見過他的表情如此嚴肅:正因為他們已經如此卑微,才會不顧一切的反抗,即便知道自己被利用,也要反抗!”
“這是我們所有人親手栽下的苦果,是我們對他們傷害的報應,是秩序之環對我們的懲罰,因為這一次的凶手不是他們”
“而是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