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考慮到莉莎眼下的精神狀況,讓她立刻在倫德莊園開始新的生活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哪怕隻有片刻與你分開,也會讓她陷入極其焦躁不安的狀態。”塔莉婭深吸一口氣:
“我並不否認,最初在將莉莎接回來的時候,我隻打算請您享用一頓精美的午餐,外加一筆最夠合適的酬勞來表達盧恩家族對您的感謝但現在看來,至少眼下還是應該讓莉莎留在您的身邊。”
“黃金、白銀、珠寶這些在你們珍貴的兄妹之情麵前,都顯得太不體麵了。”
安森保持著微笑,儘量讓自己不要露出任何惋惜的表情。
“我猜,您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讓我把莉莎帶走的對吧?”
少女不置可否的一笑:
“她是盧恩家族遺失多年的血親,交付給您本就是無奈之舉,當然需要設置一些保障的措施,確保像梅斯霍納德的情況不會再出現第二次。”
“安森巴赫閣下,我們給您兩個選擇。”
話音落下的同時,潔白的餐桌已經被活死人男仆們清潔一新,渾身散發著冰冷寒意的管家奧托走到安森身側,在他麵前放下一隻手提箱,一枚戒指,一份承諾書和一支筆。
安森的目光最先落在了那份合同上:
“以原初之環起誓,我將永不背叛古老而尊貴的盧恩家族若違背誓言,願承受四分五裂之刑。”
四分五裂心底倒吸一口冷氣的安森,立刻想起了在大教堂地下密室時,勞倫斯被黑法師一個眼神變成碎片的模樣。
“箱子裡是相當於一萬金幣的鈔票,作為盧恩家族向您為我們找回血親的感謝。”
塔莉婭指著手提箱道:“拿走它,盧恩家族的事情就和您再無瓜葛,也再也不用為莉莎的事情擔心,這一切對您而言就算是結束了。”
安森一挑眉:“那莉莎”
“莉莎的事情不用您擔心,我們自有辦法讓她忘記您這需要一點時間,但並沒有那麼困難我父親乃是僅存於世的使徒之一,對他而言還沒有完全辦不到的事情。”
少女的語調微妙的停頓了一下,視線掃向那枚戒指:
“或者如果您仍對我可愛的妹妹心存留念,我們也準許您帶她離開作為代價,我們需要您戴上這枚象征著盧恩家族血脈與友誼的戒指。”
“簡而言之,就是將原本屬於梅斯霍納德的位置讓給您當然,無論您選擇哪一個,都必須在這份承諾書上簽字。”
哦,這聽起來倒也不錯安森在心底默默道。
梅斯霍納德之所以能從一個普通的教會學院導師成為黑法師,多半依靠的就是盧恩家族的力量雖然一旦接受了戒指,也就等於和盧恩家族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利益捆綁,但以自己現在的實力,這完全不是不能接受的
等等。
她剛剛說什麼把梅斯霍納德的位置讓給我?
要是沒記錯的話,她之前好像還說過另一件事
“沒錯,尊敬的安森巴赫閣下。”
塔莉婭淺淺一笑,輕柔的話語讓安森後背一陣發涼:
“拿上它,你就是我新的未婚夫了”
空蕩蕩的餐廳內,坐在餐桌旁的塔莉婭望著窗外霧蒙蒙的景色,將一小塊冰橙露送入口中,微微鼓起的稚嫩臉蛋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他戴著戒指離開了?”
無人的房間裡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蒼老到猶如老舊皮革摩擦般的聲音。
“沒錯,因為他很聰明啊或者說很膽小。”
頭也不回的塔莉婭一邊用銀勺子吃著冰橙露一邊答道,坐在高背椅上愉快的晃著白皙的小腿:
“他很清楚一旦選擇了錢,自己對盧恩家族就沒有任何價值了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卻掌握著盧恩家族如此多的秘密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呢?”
“承諾和誓言根本毫無意義,那種東西存在的第一天就意味著某一刻會被打破建立同盟和友誼最好的方法,隻有血脈和利益。”
“但他並非一個合格的舊神信徒,一個連自己的力量為何都不明白的愚昧之徒我懷疑他甚至都無法走到褻瀆法師的那一步。”
蒼老的聲音中有些疑慮。
“沒有關係,現在已經不是舊神時代了,一個合格的施法者也未必能對盧恩家族忠心耿耿。”塔莉婭笑著搖搖頭:
“盧恩家族培養了梅斯霍納德數十年,他背叛時可曾遲疑過一秒鐘?”
“人心不古。”
蒼老的聲音頗有些感慨,塔莉婭則微笑著不予置評。
“所以作為迎合時代的標誌,盧恩家族要出一位連褻瀆法師都不是的女婿了嗎?”
“我又沒說我愛他。”
塔莉婭對那蒼老聲音的“挑釁”無動於衷:“隻是單純覺得他提出的那個計劃非常有趣,說不定存在可行性罷了。”
“你指的是那個要我們拋棄倫德莊園,將一切賭在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上的計劃?”
“正是。”塔莉婭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如果能成功的話,我們就可以用一座莊園換一個王國,一片秩序教會的爪牙無法輕易觸及到的領土,一個能夠重建舊神信仰的世界古老而榮耀的盧恩家族,也將在數百年之後的時代再次綻放輝煌。”
吃光了杯子裡的最後一口冰橙露,塔莉婭從椅子上跳下,轉身望向室內大理石打造的精致餐廳已經被無數流淌蠕動的血肉堆滿。
少女單膝跪下,帶著無比敬仰的目光望向從天花板的血肉間伸出的一張蒼老的,幾乎已經看不出表情的臉:
“而您將成為這個新世界的王。”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