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曆九十九年十月二十日,在南部要塞司令官組織的一次的巡邏活動中,我這個克洛維鄉下的小子,人生中第一次親眼見到了晨曦冰峰的模樣。
這真是一座宏偉到難以形容的山峰,如果要我去形容的話,那簡直就像是一道牆壁,一道讓人看了就會感到絕望,近乎不可逾越的牆壁!
按照教科書的說法,晨曦冰峰哪裡是一麵牆壁,它簡直是一座高塔,一座近乎五千米的高塔;而以它為主體向東西方向延伸的晨曦山脈,幾乎每一座山峰都平均至少有三千米以的高度。
整個山脈就像是這些高塔屹立而起的屏障,將肥沃的瀚土平原與舊世界諸王國分割,隻有極少數的山口道路與海港將彼此相連;每一個都有一座繁華且易守難攻的城塞。
如果不想從這些道路經過,就隻有沿著山間的小徑,強行翻越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山巒;但那近乎於送死一般的行為,我完全想象不到有誰會這麼做。
‘有過的。’內務長威廉少校對我說道。
‘在教派大分裂的時代,的確有過這樣一小股克洛維軍隊,為了突破秩序教會和其盟友的圍攻,在冰雪尚未融化的三月翻越雪山,出其不意的突襲了敵人的大後方,不僅攻陷了敵人的城堡,還奪走了領主的女兒為妻。’
‘那支軍隊的首領叫**德華·巴赫,是你的祖先,安森。’
威廉少校哈哈大笑了起來,說我的血管裡流淌著這樣瘋狂的血液,說不定哪天就會乾出比祖先更誇張的事情來。
對於這一點我深表懷疑,因為我真沒聽說過有過這麼一個祖先。
後來我才發現,威廉少校幾乎和每個他喜歡的軍校生都這麼說過,而且每次的主角都叫愛德華,隻有姓氏不一樣……”
眺望著腳下險峻的冰峰,克洛維王國陸軍中校,南部軍團副司令官安森·巴赫歎了口氣,將留著彈孔的日記本從圍巾下塞回了大衣內側;一旁迎風招展的血色獨角獸王旗插在深深的雪地裡,被呼嘯的山風吹動的獵獵作響。
在他的身後,一支又冷又餓,疲憊不堪的軍隊正在背風的一麵山坡就地紮營;帳篷紮得歪扭七八,各種各樣的物資也散亂的堆放在地;有氣無力的士兵們抱著槍聚攏在篝火堆旁,不僅沒有遭到打罵,就連各自的軍官也湊來借火,抽起身已經所剩無幾的香煙。
每個人的臉都寫滿了疲憊,饑腸轆轆的他們除了等著開飯之外,甚至不願意和身旁的人交談——因為會浪費體力。
幾個散兵連的連長和向導正圍在卡爾·貝恩副官的周圍,一邊爭吵一邊在他手頭僅有的地圖寫寫畫畫;被毛毯和大衣從頭到腳裹成粽子的小書記官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火盆旁瑟瑟發抖的整理著物資清單。
隻有莉莎一個人依然保持著旺盛的活力,從頭到腳僅僅穿著一身軍大衣,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似的躥下跳;她以前從沒有來過雪山,高聳入雲的晨曦冰峰對她而言簡直像另一個世界,每時每刻充滿了無數的新奇。
但除了她,全軍下對宏偉的晨曦冰峰態度早已從最開始的驚歎,迅速變成了厭煩、痛恨和憎惡。
因為這趟‘登山踏青之旅’,是真的太特麼艱苦又漫長了。
為了避開被伊瑟爾精靈控製的鷹角城,協助和掩護南部軍團主力攻城;安森必須繞道敵後,從山徑小路強行軍翻越雪山。
這種明顯不會太舒服的行軍路線,安森在出發前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登山是一項極其消耗體力,並且需要相當技巧的運動;對於從未爬過山的普通士兵們,冒然讓他們去攀登數千米高的山峰無異於自殺。
因此安森將一百多名有經驗的散兵分散到各連擔任“教官”,同時參考“前安森”曾經在南部要塞實習時的“先進經驗”,先在山腳下的丘陵地區進行了為期一周的演習;等到絕大多數士兵逐漸習慣後,才正式宣布開拔。
此外,軍隊在艱難環境中長途跋涉,最重要的當然是確保物資運輸;山路崎嶇注定了士兵不可能攜帶大量裝備和物資行進,所以必須要有足夠的牲畜;雪山行軍還需要禦寒的衣物和攀登工具,又要多攜帶大量的燃料和更多的食物,這些都要占用運力。
為了能確保多帶一些物資,他直接把十二門火炮和大量炮彈、鉛彈和一部分手榴彈留在了山腳下的城鎮的倉庫裡,全軍隻留一門榴彈炮和兩門六磅炮。
這樣最後輕裝前進,確保了運輸能力的兩千多人,攜帶的物資按照小書記官最悲觀的預計,大概也足夠消耗一到兩個月,而他們最多四到五天就能翻越雪山了。
但現在看來,他還不夠悲觀。
首先是道路——雖然靠走私販子們數百年精耕不輟的探索,在雪山中發現數條可以讓人和牲畜通過的小徑;但再怎麼龐大的走私團頂天也就幾百人,他們走的道路,根本不足以讓兩千多全副武裝的士兵順利通過。
道路坍塌,地貌變形都是小意思,真正麻煩的是根本找不到能讓全軍安穩紮營的區域;再加大雪封山,凍傷,感冒,胃病,腳瘡…各種各樣的病患每天都有,僅有的幾個軍醫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藥物更是所剩無幾。
前後折騰了近十天,到現在安森連士兵掉隊失蹤這種事都不怎麼過問,因為整支軍隊都快迷路了!
和在有標識物的平原,或者有星星或者日月方向的海洋完全不同,道路崎嶇的雪山地形幾乎一天一個模樣,無時無刻不是在變化中的;而在冰雪消融的三四月份,晨曦山脈方依然是風雪呼嘯,暗無天日。
所謂的地圖已經變成了參考和擺設,就連經驗最豐富的老走私販也隻能全憑運氣,根本不存在什麼絕對安全,萬無一失的道路——否則乾嘛還要走私。
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必須絞儘腦汁,儘一切可能讓自己活下來;最凶險的環境,也在最大限度的壓榨著每個人的潛力。
對安森而言,就是他又找到了咒魔法和“異能”結合的新用法。
在三大魔法中,咒法師雖然擁有近乎最強也最多變的施法能力,但卻要受到範圍的限製;隻能扭曲和改造以自身為中心,半徑十五到二十米內的環境,超出範圍就必定失效。
但對於達到第三乃至更高階段,真正熟練掌握了咒魔法精髓的施法者而言,想解決這種限製並不困難;因為施法的範圍隻是一個體積問題,而在體積不變的前提下,是可以改變範圍的。
在多次嘗試後,安森逐漸的能將原本球形的施法範圍變成垂直向,高度約為五十米的圓錐體;在借助異能,將腦海中畫麵的“視角”放在圓錐體的頂點位置。
這樣的好處是他能很直觀的看到一大片範圍,但缺點也就是這等於是他自己站在原地五十米的高空向下看,看到的畫麵遠不如之前清晰;並且視角也是定死的,隻能隨身體移動而移動。
這樣的變化讓安森著實興奮了一陣,在登山雪山的第三天,他開始扛著血色獨角獸王旗,在全軍隊列的最前端為所有人帶路。
全軍兩千多人當中,其中隻有八百多人的風暴團屬於安森的“家底”,對安森讓他們從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成為能吃飯,有薪水可拿的士兵還算感恩。
其餘一千兩百多人的主力不少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他,不說忠誠,絕大多數其實是對自己被分配給這位倒黴催的副司令官,被逼無奈爬雪山這件事滿腹怨言的。
靠著這種戰術雷達一樣的“異能”,前後帶著軍隊躲過了數次雪崩和山體坍塌的安森,再加以身作則徒步行進,平均分配夥食和燃料,總算在軍隊裡樹立了一定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