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密斯特人就算再怎麼不行,至少據城堅守還能堅持一下呢。”
前沿陣地的塹壕內,舉著單筒望遠鏡的勒諾·艾曼努爾注視著硝煙彌漫的城牆戰場,表情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輕蔑:
“連堂堂大公的城堡,都做不到在圍攻軍隊麵前堅持一天以上…懦弱的密斯特人,真是不配擁有這麼廣袤的領土。”
“不配?這麼說似乎太過分了吧。”
一道充滿陽光的話語聲在耳畔響起,上一秒嘴角話掛著冷笑的勒諾瞬間渾身一震,難看到極點的表情像是被某種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一樣,僵硬的扭動脖子看向身後走進的身影。
隻見渾身滿是塵土的萊昂扛著一根鋤頭,帶著仿佛渾身都散發著光輝的微笑走到勒諾麵前,“啪!”的一聲拍了下他過度僵硬的肩膀:
“並不是因為密斯特人真的太過懦弱,而是在已經完成現代化的克洛維軍隊麵前,在將他們所有反擊可能都徹底封死的安森·巴赫的戰略規劃麵前,再多的勇武也無法抹平雙方的差距罷了。”
“同樣的情況換成是圖恩,艾登甚至是伊瑟爾精靈,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會有任何的區彆。”
“現代化?戰略?”
儘管現在一看到萊昂就渾身毛骨悚然,但勒諾還是忍不住想要反駁道:“抱歉,但我可沒看到什麼現代化或者戰略,有的隻是守軍好幾倍的軍隊,還有幾門大炮罷了——這也算戰略和現代化?”
“正是!”
被反駁的萊昂不僅不生氣,反而因為勒諾問道了他最近剛學過的內容而變得興奮起來:
“這二者之間看似沒有聯係,實則卻是因果關係——正是因為克洛維的軍隊更先進,優秀,所以他們才能同時動員比敵人更多的部隊,更大的火炮和充足的炮彈,有條不紊的投入到戰場上;因為這不僅需要強大的動員能力,更需要充沛且完善的後勤來保證這一點。”
“正因如此,克洛維人和帝國人才敢在戰場上肆無忌憚的使用火炮,進行長達十幾分鐘乃至一個多小時的猛烈炮擊;而我們瀚土人一場戰鬥往往打完幾輪齊射,就不敢再隨意開火了——這就是差距!”
“安森曾經這麼告訴過我,鋼鐵,火藥和信仰,就是支撐克洛維人在戰場上無往不勝的關鍵。”
萊昂激動地說道。
“鋼鐵,火藥和信仰?我看是大炮,黃金和貪欲吧……”勒諾忍不住嘟囔幾句:
“那戰略呢,你憑什麼說密斯特人的慘敗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在戰略上被壓製了?”
“這個,這個不是更明顯嗎?”萊昂笑道。
勒諾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他說的是自己!
更準確的說,是艾登和圖恩。
麵對被鷹角城之戰點燃了戰火的瀚土,安森·巴赫故意將一盤散沙的密斯特放在了最後,為的就是徹底孤立她,再動員全瀚土之力集火擊敗這個領土遼闊,但並不算強大的國家。
從圖恩加盟,卡林迪亞投降,艾登認輸的那一刻起,鐵鐘堡的陷落就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而這,就是安森·巴赫的戰略。
“那接下來呢。”勒諾看著眼睛裡仿佛都閃爍著崇拜光芒的萊昂,忍不住開口問道:
“據我所知安森·巴赫的計劃是圍而不打,讓鐵鐘堡主動投降;現在又為什麼突然決定進攻,接下來的局勢又會朝什麼樣的方向發展?”
“關於這一點,我確實不太清楚——也許是因為某些不得已,或者更加高尚的理由吧?”
萊昂搖搖頭,帶著有些費解的神情猜測道:“局勢…勝利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接下來瀚土將重新贏得和平,統一然後和克洛維結盟?”
勒諾沒說什麼,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無論如何,密斯特和鐵鐘堡都早已是安森·巴赫的囊中之物,為了一座早晚能拿到手的戰利品發動強攻,完全不符合這位副司令的利益,並且和他在綠茵穀時的風格不符。
那時的他甚至已經猜到了父親會撕毀協議悍然突襲,卻還是等到了最後一刻才出手,甚至賭上了被全殲的風險…就是因為那場綠茵穀之戰各種意義上,都是非常不劃算的一仗。
怎麼這次他就會一反常態,寧可付出些代價也要儘快拿下鐵鐘堡了?
勒諾·艾曼努爾感覺自己嗅到了某種陰謀的氣息,他隱隱感覺安森·巴赫可能掌握著某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這份秘密迫使他不得不這麼做。
在小萊昂的滔滔不絕中,沉默的萊昂眯起了眼睛。
而就在這時,戰場上再次響起了軍號聲,圖恩與風暴師的線列開始向城牆方向挺近,沉寂了幾十分鐘後的炮兵陣地上重新開始忙碌了起來。
聖徒曆一百年七月十一日七點十五分,在圍攻進行一小時十五分鐘後,對鐵鐘堡的總攻即將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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