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的轟鳴聲仍在持續,向著煙霧彌漫的戰場繼續傾瀉著瀚土軍團的狂熱與怒火,廝殺和命令的怒吼聲不絕於耳。
遠處,負責追擊潰兵的瀚土騎兵們開始陸續後撤;震天的喊殺聲下,氣勢如虹的中央衛戍軍團正猶如潮水般湧入飄揚著金色鳶尾花的山穀防線,試圖全殲正在節節敗退的兩千餘帝國遠征軍。
“原先以為這些帝國人多少是能給我些驚喜的,現在看來…‘驚喜’似乎也就到此為止了。”
冷眼觀望著戰場的克洛德·弗朗索瓦自言自語道,頗有些自得的微微翹起了嘴角。
儘管硝煙籠罩了大半個戰場,導致戰場視野的能見度變得極其低下,以至於無論是麵前還是背後的戰局,都無法憑借肉眼觀察,隻能靠傳令兵和偵察兵不斷送回來的情報判斷……
但帝國遠征軍的“計劃”,他已經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利用山穀口的一支孤軍擋住必經之路,吸引注意力的同時誘導自己主動進攻,靠著帝國優秀的炮兵和堅韌的線列步兵們撐住戰線。
緊接著埋伏在自己背後的主力軍團趁機殺出,以步騎協同的方式對自己展開包夾戰術——這樣自己既不能撤退,也無法西進和圍攻登巔塔的艾登大公取得聯絡,活活被堵死在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山口前。
前提是他們的計劃真的能夠成功。
但帝國遠征軍實在是太狂妄了,狂妄到居然隻派了兩千人封堵山口,負責繞後突襲的騎兵竟然也不等步兵線列彙合,就直接發起正麵衝鋒。
“他們來了!”
負責護衛兩翼和追逃的埃納雷斯,滿身血汙的從一群同樣傷痕累累的騎兵中出現,“呼哧呼哧”噴著白汽的坐騎穩穩停在了克洛德·弗朗索瓦身後。
“十二個團…大概是六千線列步兵,正在和潰退下去的帝國騎兵一起向這邊推進!”埃納雷斯沉聲道,表情中還有幾分遺憾:
“他們反應速度很快,我沒敢趁著線列組成前發動進攻…追逃進行的不是很成功。”
“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克洛德·弗朗索瓦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戲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才是和帝國遠征軍真正的血戰;做好準備吧,戰功還有的是!”
埃納雷斯若有所思的望著戰場,並沒有因為國王的鼓勵而鬆開緊蹙的眉頭。
“有問題?”
克洛德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我,我說不上來。”埃納雷斯搖搖頭,張了張嘴,眼神中滿是茫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那些帝國騎兵…他們一點也不像是受挫之後才被我們擊潰的,完全看不出慌亂,更像是……”
“故意的?”脫口而出的克洛德·弗朗索瓦,表情有些難看。
“……隻是一種感覺。”
埃納雷斯說的很勉強,但他的表情顯然不像“感覺”那麼簡單:“而且就算是把那六千步兵也算上,到現在為止出現在我們麵前的帝國人,也才一萬人出頭。”
“剩下的呢?!”
克洛德·弗朗索瓦麵色一怔。
………………………
“我們被包圍了?!”
躲在塹壕內,亞瑟·赫瑞德看著遠處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漫山遍野的克洛維軍旗,震驚的長大了嘴巴:“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
遠征軍副司令伯納德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你不是說他們在鹽漬村,沒有跟蹤你嗎?!所以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他現在非常的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會一時心軟,答應亞瑟給他一個步兵團,甚至還期待他能瀚土戰場上曆練曆練,有所長進,自己也不用整天被朱莉安娜念叨,要多多提攜她“可愛的弟弟”。
提攜?呸,提攜個屁!
他現在恨不得把這個惹是生非的“小舅子”一槍斃了!
原本這個計劃風險就非常高,稍有不慎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甚至全軍覆沒都不算事最嚴重的,更嚴重的是一旦他們暴露,不受牽製的艾登公爵必定會立刻猛攻登巔塔,然後馳援荒石堡。
頂著巨大風險進行的荒石堡會戰,極有可能因此而滿盤皆輸!
就在伯納德到溪口冷氣,準備先撤銷亞瑟·赫瑞德團長職務的時候,一旁的路易·貝爾納突然開口道:
“鹽漬村的克洛維軍隊…有多少人來著?”
“多少人,呃……”亞瑟·赫瑞德滿臉抱歉的撓撓頭:
“我當時光顧著逃跑了,沒怎麼注意這個,大概…四五千人?再算上瀚土軍隊大概得上萬了!”
“上萬啊……”
路易感慨了一聲,眺望著山嶺上若隱若現的風暴師陣地,表情有些出神。
被打斷的伯納德眉頭一挑,強忍著不快看向年輕騎士:“你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路易眨了眨眼睛,帶著無比真摯的表情對伯納德道:“這樣,我們先假設亞瑟他沒有撒謊……”
“哦,路易?!”亞瑟一臉感動,恨不得立刻衝進自己摯友的懷抱:
“我就知道你夠朋友,絕對不會出賣……”
“隻是假設,不含任何偏見。”
抬手攔住了撲上來的亞瑟,路易正色道:“那樣的話,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這支克洛維雇傭軍原本的目標,就是收複登巔塔要塞。”伯納德立刻猜到了路易的意思,頗有些嘲諷的哼笑了聲:
“把盟友和不聽話的封臣都派去打最不出風頭,也最麻煩的仗…這位克洛德·弗朗索瓦陛下,還真是和我們的司令大人臭味相投呢!”
“但即便是真的,這支克洛維軍隊出現的速度也太快了。”
路易默默道:“我們是從荒石堡沿著主乾道趕來的,而他們則是從鹽漬村出發,沿途全部都是複雜崎嶇的山路,五分之四的士兵都是步兵,還是上萬人。”
“就算瀚土人對自己的國家比我們這些外國人更了解,就算克洛維人有特殊的搬運輜重的技巧…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伯納德陷入了沉默。
被推到一旁的亞瑟·赫瑞德站在中間,目光不停的在兩人之間來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