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理由(2 / 2)

索菲婭微微一顫。

“就因為這個?”她抽動著喉嚨,強作鎮定著開口道:

“為什麼你之前從沒有告訴我?”

路德弗朗茨沒有直接回答,他注視著自己的小女兒,明亮的眸子穿透繚繞的煙霧,令後者倍感壓力。

良久,老人發出了一聲歎息。

“索菲婭…我親愛的索菲婭,我該怎麼和你說?”老人淡淡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如果一個人從不詢問,他能指望彆人主動告訴他事情的答案嗎?”

被諷刺的少女麵頰泛紅,卻還是冷哼一聲:“可你現在告訴我了。”

“沒錯,因為現在的你必須知道。”路德弗朗茨端起酒瓶,重新為兩人斟滿了酒杯:

“如果今晚安森巴赫出現在王都中央西站,在盛大的歡迎儀式中進城的話,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

“他會登報,會迅速躥紅,成為整個克洛維城最受歡迎的軍人,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想要知道他的底細,數不清的家族去打探關於他的一切消息。”

“然後…最遲三天,克洛維大教堂就會發出通緝令,逮捕舊神派逃犯安森巴赫和莉莎巴赫。”

“王家陸軍顏麵掃地,弗朗茨家族會顏麵掃地,你辦的報紙會因為此前所有的正麵報道變成廢紙一張……”

老人淡淡道:“整個克洛維城,都將亂作一團。”

索菲婭緊抿著嘴唇。

“但他…安森巴赫,他是弗朗茨家族的人…也是您的人。”索菲婭死死盯著自己的父親:

“您是克洛維的總主教。”

“沒錯,可這並不意味著我能做任何事情。”路德弗朗茨把玩著煙鬥:

“如果安森巴赫的身份,我會在第一時間下令讓求真修會逮捕他,關進克洛維大教堂的地下監牢然後秘密處決,二十四小時後將他的死訊公之於眾…因為我是克洛維的總主教。”

“不要懷疑我是在威脅你,我可愛的索菲婭,因為我真的沒有。”

索菲婭一怔,脖頸後傳來刺骨的涼意。

“當然,那樣做同樣會產生極其難以挽回的後果,最嚴重的恐怕會摧毀三分之一個克洛維城,甚至是整個所以我會竭儘所能避免那樣的結果,比如……”他瞥了眼窗外:

“暫停某人的歡迎儀式和采訪活動,將可能會造成不良影響的家夥,調到某個不會引來很多人注意的地方…因為我是克洛維的總主教。”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曾幾何時,索菲婭以為自己遠比“敬愛的兄長”更了解父親,更清楚父親所做的一切。

但現在…看著對麵神色淡然的總主教,她驚悚的發現,自己很可能對父親根本一無所知。…

也許像路德維希那樣離父親遠遠的,才是正確的選擇。

也許……

“不對。”

從最初的震驚中平息,逐漸恢複冷靜的索菲婭微微蹙眉:“應該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什麼?”

“如果是因為擔心安森巴赫舊神派的身份會暴露,您早就應該有所動作了,而不是一直拖到現在。”

昏黃的煤氣燈下,麵色微醺的索菲婭眯起眼睛,努力觀察著父親的一舉一動:“按照您剛才的說法,您應該是從開始就察覺到他是一個施法者了,不是嗎?”

“所以為什麼要等到現在,而不是早就有所動作?您早就知道我在做什麼,知道我會為了超越我敬愛的兄長路德維希,讓安森巴赫名聲大噪。”

“您有無數次阻止我的機會,有無數次讓安森巴赫和莉莎人間蒸發的機會,將一切在萌芽時期便扼殺的機會……”

“但您什麼也沒有做…為什麼?”

不等老人回答,索菲婭冷冷地給出了答案:“因為您不在乎。”

“因為您是克洛維的總主教,隻要您開口,整個克洛維城不會再有人這個問題就算有一兩個嘍囉擅作主張,他們也無法掀起太大的動靜就會人間蒸發掉。”

“安森巴赫是個施法者…這有什麼關係?不,倒不如說這樣反而更好,因為如果某天他打算背叛弗朗茨家族,背叛您,頃刻之間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我可以斷言,施法者的身份隻是您的借口。”緩緩挺直微顫的身體,索菲婭冷靜道:

“但…絕不是真正的理由!”

“啪!”

老人的酒杯砸落在地,突然瞪大的瞳孔裡綻出精芒。

索菲婭被嚇得險些癱倒在地。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又重新變得柔和起來,用翹起的嘴角叼住了托在右手的煙鬥。

“非常好…不盲信,不輕信,參照所有已知的訊息進行冷靜的判斷,得到一個合理又客觀的結論。”突然變得紅光圓潤的路德弗朗茨,幾乎要笑出聲:

“親愛的索菲婭,你果然比你哥哥要優秀太多了!”

麵色不改色的少女微微頷首,拚命克製著快要衝出胸口的心跳。

“你猜對了,這隻是一個借口當然,更準確的說是部分原因。”老人緩緩開口道:

“說實話,除了這些我還有無數個借口可以用來搪塞你和你的兄長比如陸軍高層對安森巴赫的不滿,比如他實在是過於年輕,比如他應該被冷藏一段時間,在某個地方好好熬一下資曆。”

“我可以告訴你光是昨天,就有一打軍官憤怒的找上門,希望我能勸說陸軍高層,把安森巴赫流放到某個無人荒島,或者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隻是個小貴族家的次子,能夠爬到上校已經令很多人嫉妒眼紅了更不用說他在瀚土的功績,足以令成捆的軍官顏麵掃地他們無法解釋為什麼西線戰場和帝國鏖戰一年,結果最輝煌的勝利居然是一個征召兵團打出來的。”

“但這些都隻是借口。”

“為什麼要調走他?很簡單,因為我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去打一場快要輸掉的戰爭。”

“這個噩耗,才是真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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